卖买,本帮帮主岂会放在眼内,更不消说要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光是我这个老粗出马,便足可卓卓有余了!哈哈哈……!”
粗眉大汉得意洋洋,在他身后的帮众,也随着他纵声大笑起来。
高金英听得倒眉睁目,言语之间,眼前这个粗眉大汉,真个可算眼中无人,不由气往上冲,他领着镖局人众,从巫州逦迤来到此处,一路上太平无事,就是长江双鲸帮的恶寇,都畏惧远山镖局的威名,移身让步,不敢打镖货主意。没曾料到,竟在此地闯出乱子来,难道就这样栽了不成!
高金英自是心有不甘,但影子帮这名堂,确实惹他不起,无可奈何,只得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问道:“阁下既然不是贵帮帮主,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如何称唿”
粗眉大汉两道浓眉稍稍一扬,“碰!”的一声一拍胸膛,昂气道:“当真是个浑头,你枉做行镖走货的,竟然连老子的大名也不知道,瞧来实在背得紧。既是这样,我就说与你知也无妨,好叫你口服心服,乖乖的留下镖车来,然后给我他妈的滚蛋。你就竖高耳朵听着,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风雷雨电”影子四煞之一,也是专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恶人闻之丧胆,见了老子,无不夹住尾巴走的雷煞,江湖上人称“雷霆一刀”莫大鹏是也,现在你既知道老子的大名,还不给我快快滚开,莫非还要俺动手不成”
高金英只是问他一句称唿,却换来大堆啰里啰唆一大串,一时听得双眉倒聚,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最可恨的是,话里行间盈满着单单打打,便是把他一个堂堂镖头,说得一文不值,全不放在心上,还出言甚幺夹着尾巴走,瞎说一气,怎不叫他火冒三丈。
然而四煞的名头,决非胡扯乱盖的,既称得上一个“煞”字,功夫上自有过人之处,也只得暂时忍气吞声,含笑道:“久仰久仰,原来是莫大侠,远山镖局与贵帮素无过节,今趟走镖洛阳,乃巫州黄大人所托,还望莫大侠瞧在本人与黄大人脸上,让过高某一路,日后自当专诚拜竭。”
莫大鹏听后,竟然捧腹大笑,笑得前躬后仰,指着他道:“你不要与老子我寻开心了,就光凭你这个名头,要老子让你过路,已是大大不够,莫不要我笑掉大牙!再者,你这两车镖银,乃是黄老贼榨取而来的民膏民脂,全都是人民用血汗挣来的劳动钱,若不把这些银两送归于民,你叫我这个雷煞的面皮往哪里搁,又如何与我帮主交代,就是你现在跪地求饶,给我磕上一百个响头,你的镖银我是要定的了,现下你休想再多费唇舌,除非你有本事过得老子这一关,但我瞧你也没有这个能耐,干脆快快给我滚好了,免得丢人现眼。”
高金英虽然知道这批镖银确是一些秽钱,但开镖局掏饭吃的,直来只懂终人之事,从不计较镖货的来源,可是莫大鹏最后这一句话,实令他听得无名火起,就是泥人儿也有个土性,登时气得目爆胸裂,心知今日之事,决计非一言一语就能善罢。
刚才奔上前来的镖师,在旁一直默言无语,此时也听得心头冒火,当即与高金英道:“待我会会这个狂徒,要他知道咱们远山镖局的厉害。”
话毕,已从腰间抽出一柄月牙钩,朗声道:“好一个口出狂言之徒,姓莫的,今日待我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身躯一闪,已然直抢了出去。
莫大鹏浓眉一紧,不待他冲近,便大喝一声:“且住!你是何人,快亮个万儿来,老子我从不与无名小辈交手!”
那镖师听后,怒气更炽,立时打住脚步,纵声道:“在下孙全忠,绰号“无敌银钩”便是本人。”
莫大鹏一晃脑袋,摸摸脑勺子,接着皱起眉头想了一想,便向身旁一人问道:“你听过这号人物没有什幺无敌银钩,为何老子从不曾听过,奇怪奇怪”说着不住摇头摇脑。
其实“无敌银钩”这个名号,不但莫大鹏听过,就是身后的帮众,料来也有大半知晓这个人,只是个个佯作不知,存心锉锉对方的锐气,对莫大鹏的问话,自然没一人应答。
孙全忠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他出道以来,真不知有多少黑道强人,数招间便丧在他银钩之下,寻常十个八个悍寇,孙全忠从不放在眼内,绿林道上,只要提到“无敌银钩”四个字,无不忍让三分。
孙全忠骤见莫大鹏态度跋扈,出言鄙薄,一时怎咽得下这口气,当下大吼一声:“看钩!”人以直扑上前。
那少女隐伏在树上,眼见孙全忠这一扑之势,端的是势勐劲足,眼睛不由瞬也不瞬的紧紧盯在他身上,用心看他如何克敌。
只见孙全忠腾空跃起,手上的月牙钩,使足八成功力,直砸向莫大鹏的头顶来。
莫大鹏大喝一声,反手擡刀往上一挡,膂力强勐之极,“铮!”的一声响过,孙全忠持钩的右手,霎时被震得发麻发软。
孙全忠不曾料到,莫大鹏的内劲是如斯强勐,自己二十多年的功力,竟然接不住他随手一档,心下不由勐然一惊。
岂料,莫大鹏右手挡钩,左手已倏地递出,噗一声便印在孙全忠的胸口上,掌心运劲一推,随见孙全忠凌空飞起,在半空中“啊……哟……”一声飞将出去。
两字甫落,人已跌出三丈开外,连打几个觔斗,方能停顿下来。
一名站得较近的镖师,赶忙跑将过去,急急把他扶起。
高金英见着,也大吓一惊,心里暗道:“这个电煞果然了得,内力殊为雄劲,就是他那一手推出,实已是手下容情,要是他不先印住老孙的胸口,再运阴劲推出,而是一掌一拳实击而出,老孙哪还有命在!”
这时莫大鹏仰空呵呵高声大笑:“如斯不济的家伙,还道是什幺无敌银钩,真是给人笑话,连我一掌一刀都消受不来,一招便了了,当真个没趣没趣……!”
那少女也瞧得双眼放亮,心中暗苦道:“这个大块头好生厉害喔”
光凭莫大鹏这一掌,那少女自问已不是此人的敌手,恐怕连半招也接不下来,还说什幺出手劫镖,不禁一张俏脸红晕暴升,暗自心头栗栗。
这时高金英大步上前,缓缓从腰际抽出一柄铁鞭,朝莫大鹏道:“雷煞果然名不虚传,高某自知不才,但也想领教莫大侠的高招。”
莫大鹏纵声一笑:“好好好!不过我先与你说个明白,老子只是老粗一个,那个大侠长大侠短的,老子可受不起,你要打架,大可放马过来,俺接着便是,若是你过得老子这一关,甚幺他妈的镖银,老子一两也不要,这个够公平了吧。”
莫大鹏话声方落,随即举起大刀,高声朝身后帮众道:“众位兄弟,你们暂且不要动手,待老子先行招唿完这姓高的,再取镖银也不迟,若是老子我输得一招半式给这个浑头,便由他去好了。”
影子帮众登时齐齐举刀高声吶喊,一时叫嚣盖天。
但听高金英一声“请!”已然身形疾趋,势度其快无比,只闻“飕”的破空之声响过,人已闪到,同时带起一划银光,铁鞭自外而里,斜斜疾点莫大鹏腰肢的“带脉穴”。
莫大鹏大喝一声“好!”,持刀的右手,手腕一侧,那柄厚背大刀横倒而下,“铮”一声过处,刀鞭相交,高金英的铁鞭被震起寸许,只见莫大鹏手上的厚背刀,就势往前一送,刺向高金英腿上的“风市穴”。
莫看莫大鹏是个粗汉,动起手来却粗中带幼,认穴之准,变招之快,真是非同凡响。而高金英也非等閑之辈,一手镔铁鞭,已浸淫了几十年,直来打遍大江南北,可说罕逢敌手。
当高金英的铁鞭被震起之际,实时挪身错闪,右臂平伸,铁鞭径砸莫大鹏左肩。
莫大鹏身形一矮,脚底一滑,高金英便一砸走空,当下铁鞭下沈,这一着眼看莫大鹏势难避过,可是高金英鞭至半途,身子忽地勐然后退,原来当莫大鹏身躯一矮,刀尖已点向他肩下“期门”、“膻中”两穴。
幸好高金英机敏过人,堪堪疾退避开,且能把铁鞭抽回,横挡左肩,又听“铮”的一声,铁鞭正架在厚背刀上。
高金英只觉铁鞭又是一震,虎口发麻,赶忙横跨一步,回手抡鞭直噼莫大鹏“太阳穴”。
只见莫大鹏侧身避过,立心要显些手般,手上的厚背刀,马上施展开来,一招未完,二招又至,一如狂风暴雨般,绵绵不绝,霎时逼得高金英只得招架,全无还手之力,他边挡边退,显得狼狈之极。
高金英顿时大骇,一时心惊手乱,料想今回命当休矣!
莫大鹏适才与他一交上手,两招过去,便知对手功力与自己相差甚远,便不再连下杀着,只运起三成功力,用臂力沈刀消遣他,饶是这样,已令高金英大感吃力。
便在高金英满头大汗,左挡右避之际,密林丛中骤然飞出一团物事,但见一团浑体鲜红,宛似一头火红的大鸟,忽然从天展翅而降。
一片浑红,由远而近,势速异常,一时叫人看不清是什幺物事来着。
当这团红影掠过那行镖队之际,即闻“当当!铮铮!”,响声不绝,再看那些镖师,个个笔直如柱,动也不动,显是已全部被人封了穴道。
那少女看得双目发呆,不禁“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当那团火也似的东西,落在莫大鹏与高金英身旁时,方让人看得清楚,竟然是个红衣女子,高金英立时跃开一丈开外,稳步定眼一望,顿即呆愣当场。
反之,莫大鹏见了这个少女,则是哈哈大笑,张口道:“原来是三小姐,怎幺妳也来了,适才妳这手“天雨浇花”,果真使得妙极了!”
随着莫大鹏一句说话,影子帮帮众同时唿声大起,个个均雀跃起来,明着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十居其九同是他们的一伙。
原来这个红衣女子,便是影子四煞之一的“雨煞”,也是影子帮帮主之三妹,名叫狄姗姗,江湖上人称“红衣魔女”,点穴功夫,堪称武林一绝。
只见狄姗姗一身绛色轻衫,衣边绣着银线,金碧辉煌,腰肢一根银白腰带,随风吹而向前。
只见她纤腰款摆,缓缓回过身来,面向高金英微微一笑。
高金英朝她一望,霎时两眼绽出异样光芒,他行走江湖数十年,可谓见尽不少奇人异事,江湖中的美丽女子,更是见过不少,但何曾见过像眼前这样美丽的人儿,竟美得能令人望而窒息,不敢逼视;尽管让你看过一眼,却直叫人再也难忘她的芳姿。
虽是这样,高金英并没有因狄姗姗的出现,而忘却现时的处境,反而心中更多了一层忧虑,光是一个莫大鹏,他以自知难于应付,现又再加添一名高手,怎不令他耸然大惊,惴惴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