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时清气呼呼的翻了个身,看着窗缝外面幽深的夜色,恨不得立刻天亮,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但夜色还长,他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
这一回,居然又切回了那个神秘的第三视角。
床榻上,躺着昏睡的顾星逢。他脸上苍白,眉心紧皱,胸口的疼痛似能传入梦中。青崖君一手端着青瓷小碗,一手拿绢布帮他擦拭嘴角。
看他二人穿着,和窗外的纷飞落雪,鹿时清推断出,这次的梦境和上回相接。在怒斥裴戾后,青崖君将十五岁的顾星逢带回天镜峰,并亲自照料。
青崖君放下药碗,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顾星逢扶起来。纵然动作再轻柔,还是牵动了顾星逢胸前的伤处,疼得他浑身颤抖。
青崖君哄道:“没事的。”
顾星逢或许听不见,但青崖君说话时,轻缓地拍着顾星逢的后背,让顾星逢稍稍平静。青崖君微微一叹,轻声道:“忍着点,星星最坚强了。”
说罢,他将手按在顾星逢胸前微微凹陷的位置,掌心流出银色光华。光华如水,渗入顾星逢体内。不一会儿,随着几声骨骼的微响,顾星逢的嘴唇血色尽退,不可抑制的痛吟起来,不住地往后退缩,似是想躲开青崖君的禁锢。
“星星不怕,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青崖君嘴里不停地安慰着,睫毛却颤的厉害,语声也带了些涩意。
不独青崖君,就连鹿时清在一旁看着,都不禁唏嘘。
哪里能想到,如今沧海一境掌门的少年时期,竟是如此凄苦。同门欺凌,师尊厌弃,若不是青崖君护着,他必然要被逐出沧海一境。
不多时,顾星逢的胸前恢复平整。青崖君终于
放开他,让他重新躺好。顿了顿,轻轻将他前襟掀开查看。
少年白皙的胸膛上,覆盖着碗口大的一片红肿,而其余地方,也只有薄薄的肌肉,并不似别的弟子那般体格强健。青崖君发出一声叹息,正待为他盖上棉被,忽然发现顾星逢的嘴一张一合。
青崖君道:“星星说什么?可否大声些?”
于是,顾星逢果真说的大声些。虽然他神志不清,语声依然低弱,但鹿时清和青崖君都听清楚了。
他一直重复着叫“师祖。”
青崖君反应过来,不停地点头,连声道:“对,我是师祖,师祖在这里!”
听到回应,顾星逢眉心展平,沉沉睡去。
青崖君坐在床边,双手交叠,来回摩挲着。半晌,喜不自胜地冒出一句:“这孩子,终于肯叫我师祖了,真好听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微微的动静,青崖君收起神色,拂开房门。
苍茫的雪地上,站着浑身覆雪的裴戾。看样子,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
青崖君目光一闪,似是有些不忍。但又看了一眼重伤的顾星逢,语气便有些凉。“你在外面做什么?”
“我……我向来看看星逢。”
“那为何不进来?”
裴戾低声道:“师尊,我知道今天做的过了。我怕你见了我生气,就想等你离开以后再进去,却不料没站稳,让师尊发现了。”
鹿时清便疑惑,他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站不稳?
青崖君应是和鹿时清想的一样,眼中流过一丝诧异。但他余怒未消,只是道:“你已经不认他了,看了也没意思,还是离开吧。”
裴戾试着问:“不知师尊要如何安排他?”
“留在天镜峰。”青崖君拿起绢布,为顾星逢擦拭额角冷汗,“你不认他我来认,以后,他就是我鹿时清的弟子。”
鹿时清几乎要拍手称快,这个主意好,以后就没人敢欺负顾星逢了。
可是,裴戾肯定不同意。
果然裴戾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崖君:“师尊是认真的?”
“嗯,我很认真。”
裴戾脸上青白交加,半晌憋出一句,“既如此,请师尊将我逐出师门。”
青崖君动作一滞,“怀虚,你这是什么意思?”
“徒弟成了师弟,这简直是违背纲常,天镜峰必然落人以柄。”裴戾一副断然不接受的态度,“为了师尊和星逢的名声,我只能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