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成忙施礼道:“恭喜师叔贺喜师叔。”
虽多年前便听丁海晏在人后编派鹿时清和顾星逢的不是,更扭曲过他二人的关系。姚一成却并不信,他深知自己的师尊刀子嘴,什么都说得出来。
三年前鹿时清归来,再次身死,他眼见着顾星逢抱着鹿时清的尸身离去,虽觉有异,但仍然只认为二人只是单纯的师祖孙关系。
及至今日,鹿时清突然传话过来,要他来喝喜酒,他才幡然警醒,拉住裴戾询问。从前总是敷衍轻佻的裴戾,居然破天荒耐下心来,跟他细细讲了这些年的来龙去脉。
姚一成终于知道了,原来丁海晏歪打正着,竟是扭曲到点子上了。
此刻面对二人,他除了道喜,竟是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倒是原本面色不悦的姚捧珠,见着鹿时清,喜笑颜开:“小辈们不敢叫,师辈们又总叫我珠儿。我都险些忘了自己的道号,您不必客气,叫我珠儿就是。”
鹿时清死在东海里时,姚捧珠尚且年幼,且因为丁海晏的缘故,他也鲜少见着姚捧珠。只记得这是个粉雕玉琢似的小女娃,如今再见,她不仅成了流霜峰的峰主,还是名满天下的高手。更难能可贵的是,此女毫不矫揉造作,举手投足带着股行走江湖的潇洒。
鹿时清因想着另一件事,也便直接答应:“好,那我也叫你珠儿。”
姚捧珠笑着答应:“哎,师叔祖。”
姚一成也笑:“师叔对小辈总是很亲切,珠儿你可要多孝敬他老人家啊。”
姚捧
珠热情骤然冷却,淡淡应了一声。
鹿时清把顾星逢稍稍拉到一旁,半是无奈地道:“星星,你都已经将厨房打扫过了,为何不告诉我?”
顾星逢把手放在他的头顶,轻声道:“可还干净?”
鹿时清:“一尘不染,根本不需要我。”
顾星逢嘴边浮出一丝弧度,“你看过,夸过,已足够了。”
这么说,顾星逢只是想让他看看打扫得干不干净,然后让他夸一下?
鹿时清微微睁大眼,“你干活,我看着?那怎么说得通?”
顾星逢还未开口,忽然听见姚捧珠欣慰道:“道侣之间,无论什么都说得通。掌门师兄遇到师叔祖,真是好福气啊。”
姚一成拉拉姚捧珠的袖子,“这孩子,没大没小。”
姚捧珠抽出袖子,朝她爹撇撇嘴。
顾星逢半点不恼,“你说得不错。”
鹿时清却是疑惑:“明明是星星做了那么多,为何珠儿却说他好福气?应该是我好福气才对。”
姚捧珠微笑:“我原来还不信二位的事,如今看来,掌门师兄是找到他真正属意的人了。他这么一个独来独往的人,肯下厨,肯与人触碰,甚至还会勾嘴角。若非遇到师叔祖,他万不会如此,所以依我看,该是他的福气!真是羡煞旁人呢。”
顾星逢点了几下头,对此深表认可。鹿时清仿佛吃了荷花酥一般,心头一阵甜:“谢谢珠儿,你也一定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姚捧珠笑容微滞,喃喃自语:“好像……还真遇到了。”
鹿时清听她此言,非常好奇是哪个才俊入了这位女峰主的眼,正待询问,却觉得不大对头。寻常人说起意中人时,总是喜上眉梢,姚捧珠却面露怅然。
姚一成忽然把姚捧珠拉开,笑着打趣,“这丫头兴致来了,净瞎说。你要真想找道侣,爹明日就给你物色,你是喜欢长白雪岭的,还是昆仑太虚顶的?”
姚捧珠一把甩开他的手,柳眉竖起,“爹,你们都是怎么了?难道非要我说到明处,你才肯认?”
鹿时清和顾星逢面面相觑,这对父女从一开始就怪怪的,似是暗中闹别扭。
可姚一成向来和善,姚捧珠又爽朗大度,龃龉从何而来?
顾星逢冷不丁开了口:“司马纪将你抓去作何?”
此言传入父女对峙的僵局中,姚捧珠给了顾星逢一个感激的眼神,就势岔开话头:“我也不知道,他与我同在常松涛处,好饭好菜招待着,就是不让我离开。说来也怪,我一向觉浅,竟从昨晚睡到今天正午。还是司马师叔进去寻我,我才醒的。”
鹿时清疑惑:“难道给你下了药,或者用了什么术法?”
姚捧珠也不解:“可司马纪和常松涛并未对我做什么,只是禁足而已。司马师叔带我离开,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若真的用了手段,又怎会轻易放我离开?”
忽然一声回应从水榭外传来:“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师侄。”
这一声清朗平稳,如春风拂水。
众人一听便知,来人是司马澜。姚捧珠却迎到栏杆前,微微抬头:“师叔,你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