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不认得路,他恨不能走在对方前面。
忽然,一股突如其来的白光射入鹿时清的双眼。
他本能地抬袖遮挡,片刻之后,才能适应。这时又听那人说,“你看,他就在这
里了。”
他一下子抬起头来,对着前方脱口而出:“星星!”
顾星逢就躺在距离他三张远的地方,浑身包裹着一层透明的、仿佛是坚冰般的表
层。他唇色雪白,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甚至没有呼吸起伏。
为他带路的那人似是叹了口气,“此处并不是真正的死界,只是在通往死界的隧
道中凿出一个密道,可供容身。但是,死气无孔不入,在这隧道中呆久了,也会被腐
蚀而死。”
鹿时清已经扑上前,将顾星逢扶起来。可是顾星逢如同雕塑,浑身僵硬,他就像
抱着一块人形石像,触手毫无温度。
鹿时清像是被严寒瞬间冻结,连心底都凉透了。
他的心高悬了许多天,他的神经也紧绷了许多天。好不容易,他见到了让他魂
牵梦萦的人。这张熟悉的脸就在他的眼前,这副往日曾经拥抱过他的身体就在怀中。
这个无论是东海沟壑还是在幽冥地府,都所向披靡去救他,就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
人,现在没有温度,没有声息,甚至没有魂魄。
那空空如也的躯壳,甚至还在吸取他身上的温度。
在这幽暗的死界隧道中,鹿时清就这样抱着怀中这片冰寒,眼睛木呆呆的,就
像傻了一般。
带路人站在身后,迟疑地问:“你没事吧?”
鹿时清本能地想摇头说没事,可怎会没事?
他的星星已经……他怎么可能没事?
可是一张嘴,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便先带出一声长长的啜泣。
连鹿时清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脑中一片空白,他望着怀里苍白又安静的顾星
逢,觉得自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了。
“星星,你看看我!”鹿时清摘下面具,露出自己的真容,“不,你不用理
我,你只要睁开眼睛,让我知道你现在安然无恙!”
他一边说,一边落泪,往日别说他哭,哪怕他皱一皱眉头,顾星逢都会记很
久,不仅想方设法地弄清楚他为何不高兴,还要千方百计为他解忧。如今,只有泪水
沿着顾星逢脸上的冰壳一路滑落,悄无声息掉在漆黑的地面上。
“星星,对不起……”鹿时清无可奈何地哭起来,“是我没有拦住你,我不该让
你回到长生界……不,就算回了长生界也不要紧,你不认识他们,你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会对你好,两倍,
三倍……十倍对你好,够不够?”
顾星逢依然没有动静,睫毛盖在眼底,像是蝴蝶收拢的羽翼。
鹿时清摸着顾星逢的脸,但无法真正触及他的肌肤,只摸到了自己冰凉的眼
泪。“你开心些吧星星,当年你怕黑做噩梦,却还是因为我的关系搬出去自己睡……
如今不用怕了,我抱着你,永远陪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