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响指,一道看不见的薄膜笼罩在墓碑附近,雨水立刻被隔绝在外,只有几缕风吹过这里。
然后倾尘故技重施,清除了纸钱里的水元素,手指上出现了一缕火苗。
火苗的光照亮了倾尘带着笑意的脸,在这寒冷的雨夜里,胡桃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她恍了神。
“喂喂,怎么了胡堂主,被惊到了吧?”
倾尘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可要开始烧了。”
胡桃回过神来,看着倾尘,眼神带上了几分特殊的意味。
她笑着说,“谢啦客卿,你还真是无所不能!”
“那当然,我开始点啦~”
倾尘像一只骄傲的公鸡昂起头,显然是有几分得意。
然后手指一挥,一把纸钱就烧了起来。
尽管雨水被挡在外面,但倾尘控制着没有阻隔风元素,纸钱呼呼地燃烧着。
胡桃严肃了几分,跪在地上,默默磕头,倾尘负责添加纸钱,防止烧光。
很快,纸钱烧光了,胡桃跪在地上,又等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爷爷,再见啦,改日来看你。”
胡桃摆了摆手,没有任何留恋,招呼着倾尘要离开了。
但是倾尘没有动。
“怎么了客卿?走啊,难不成你还想和我爷爷说什么话?”
胡桃半是开玩笑地说。
“我说,胡桃,”倾尘难得的认真起来,郑重地问道:“没关系吗?”
“什么?”
“你其实很难过吧?为什么不哭呢?”
胡桃心头一跳,皱了皱眉,但脸上还带着笑意。
不如说,到了这里之后,她基本上一直是笑着的。
“你在说什么啊客卿,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吧?往生堂第77代堂主胡桃,怎么可能会因为死人哭?”
倾尘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想哭的吧?”
“喂,客卿,该走啦,别开玩笑了。我只在第一次为爷爷办葬礼的时候哭过,从那以后,就没有哭过,这次也不会。”
“为什么?”
胡桃脸色一僵,沉默片刻,继续说,“我们往生堂见惯生死,爷爷他的去世是正常的,我没理由哭,他也没有任何遗憾。”
“这不是你不哭的理由哦。”
“客卿,你现在好怪啊,怎么有人会劝别人哭的。”
胡桃心里沉沉的,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
“是啊,我也觉得挺怪的,但是我必须说出来,因为你需要哭一次。”
倾尘郑重地说,没有任何开玩笑地意思。
“我说啊,往生堂的人可是见惯了生死离别,爷爷他都去世这么多年…”
“我不是问往生堂的人如何,我是问,作为一个爱着爷爷的少女胡桃,你真的不打算再哭一次吗?”
倾尘眯起双眼。
胡桃深吸一口气,有些不高兴了,“客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胡桃,你别再勉强了。”
“我哪里…”
“你就是在勉强!”倾尘态度强硬起来,“自打来了这里,你就一直在假笑,比平日里要明显的多!你心里明明很难过!”
胡桃想要说什么,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刻竟完全彰显不出来,根本说不出话,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倾尘继续说道:“胡桃,你只是个小女孩。我知道,老爷子没有任何遗憾地离去了,对于去世以后你做了什么我略知一二,他没有留恋尘世,毫无牵挂地走了,对吗?”
胡桃没有说话,点点头。
“是,他没有什么遗憾了,有的只是牵挂,对你的牵挂,但他相信你,所以他的魂魄没有等着你,直接去往生了。但是,你呢?你没有任何遗憾吗?”
倾尘逼近了一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胡老爷爷如何是他的事,但你不同于他,哪怕你是堂主,接过重担,你也有资格哭!胡老爷子去世时你还小,甚至没来得及和他告别,他就走了。身边只有他一个亲人的你,在他去世以后孤身一人撑起往生堂,这么多年,你没有叫过苦,委屈都是自己一个人吞下,近几年才有了起色!”
倾尘盯着胡桃,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相信,你当初没有遗憾;更不相信,这么多年,你不委屈!”
胡桃白着脸,瞳孔震动,心中无尽的难过、委屈齐齐涌了上来,紧咬着嘴唇,脚也绷紧了,“我…”
突然,胡桃感觉眼角有水滴划过,越来越多,让她的脸痒痒的。
不是雨,是泪水,她终于还是哭了。
“我怎么可能不遗憾,怎么可能不委屈,爷爷走的时候,我还在和他玩,藏起来,结果他就去世了,甚至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怎么可能不遗憾!我委屈,这么多年,我自己撑起往生堂,没人看好我,好多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只能不断推销,四处跑,我委屈,我累我苦!”
胡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小手不停地擦着泪水,“我一直在想,爷爷没有遗憾地走了,我怎么能哭哭啼啼,我应该担起责任来,应该坚强,我能怎么办嘛!可是你说的对,我也还小,我想爷爷了,一直在想啊!”
呜呜的哭声根本止不住,倾尘看得心疼不已,索性扭过头去,哭吧,早该哭了,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心中积攒的压力和寂寞早就应该发泄出来了。
今夜,一个小女孩终于真正任性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