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燕箫低沉一笑,手指从她脸上移开,然后放在她的腰上,眼神沉静如水,徐缓说道:“夫子,我对你的了解,不深,但也不浅。”
说这话的时候,燕箫双眸如同碧海柔波,手心贴着凤夙,那么温存,似乎想要唤醒凤夙内心沉寂已久的情感,却又茫然无措,掌握不住
“那丫头可美?”凤夙问。
“美。”毫不迟疑的回答,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质疑的,应该长相还不错吧?前不久才见过,怎这么快就忘记了那女子的长相。
“身材可好。”
“好。”其实并没细看。
“听说是人间***。”这话是三娘说的,三娘说那姑娘皮肤滑腻,宛如初生婴儿,青碧若是放在青楼妓院里,一定会艳压群芳,每晚恩客不断。
犹记得,凤夙听了三娘的话之后,闷笑不已。
似乎每个姑娘,三娘都能联想到青楼女子身上。
“没用过,所以不知道。”话语无谓,但年轻太子心内却隐隐愤怒着,将凤夙紧紧地拥入怀中。
身体全然贴合,燕箫埋首在她颈间,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阴沉木檀香味,低声叹道:“最好的在这里,那些庸脂俗粉,怎堪好之名?”
凤夙一时没说话,自从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每次私下相处,他似乎很喜欢抱着她,无声轻叹。
他的夫子和他的女人,区别其实挺大的。以前,他是断然不敢抱着她的。
她问:“每天怀抱一具死尸安眠入睡,不怕做噩梦吗?”
燕箫眸色转深,幽不见底“虽是死尸,却心之所牵,又怎会噩梦连连?”
凤夙唇畔勾笑,如夜般的眸对上燕箫,开口道:“东宫女子何其多,心之所牵还不容易,这里多得是有爱无处安放的女子等着你。”
燕箫敛起表情,恢复雅然之态,沉声道:“皇宫里面的爱掺杂着太多腥臭和权谋,白天道貌岸然,温柔娴淑,到了黑夜一个个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勾当和算计夫子,学生早就乏了。”燕箫搂在凤夙腰间的手紧了一些。
凤夙抬眸看了看燕箫,只见他眉头紧蹙,似是陷在了过往的回忆中。
凤夙一时没说话,手缓缓覆盖在燕箫僵硬的手上,无意识的拍了拍。
燕箫回过神来,看着她,眼神中划过某种激越的喜色,修长有力的手反握,温暖的包裹住凤夙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暖着。
燕箫的双手很漂亮,有些像文人的手,他原本就是一个文人。
但他的手心里却布满了厚厚一层茧,那是习武之人常年练武日积月累留下来的,只是可惜了,明明是武功高手,但因身体所累,很少有出手的机会。
从幼时起就历经坎坷的燕箫,自是过的不如表面那么轻松惬意。
“夫子”黑暗中,燕箫静静的说了一句话:“为何不信我?”
凤夙眼眸闪动:“此话莫名,听不懂。”
燕箫看向凤夙,眼神虽然温柔,但出口的话语却是阴柔难测:“白日为何不信我?武宁打了你,你觉得我会为了皇权霸业,对你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
凤夙一愣,秀眉微蹙,迟疑了一下,方道:“你多想了。”
燕箫看着她,悠淡轻叹:“为何不愿信我一次?”
笑意融开,凤夙感叹道:“靠人不如靠己。有人说进了宫的女人都是凤凰命,可是万凰之王注定只能有一个,女人间的争宠夺位自古以来就是层出不穷,花招众多,这样的戏码,我看了太多年。就像今天,我不犯人,必有人犯我。我步步退让,就有人步步紧逼,世间最丑陋的东西都在宫闱争斗里,我若想置身事外,除非避世不出。”
“回沉香榭吧!你和阿筠在那里,我会安心不少。”燕箫说。
“。草堂很好。”
燕箫沉眸凝视着她,静声问道:“地道很好?”
话落间,燕箫脸色骤然变了,隐隐透着怒气,隐隐透着如许不安。
“看样子,你还在怀疑我。”凤夙没表情的笑了笑。
“夫子”燕箫紧紧的扣着凤夙的腰肢,声音瞬间变得阴戾起来:“我若不信你,阿筠出生后,我为何一直没有让你们迁离草堂?我明知这里有地道,明知楮墨随时会从密道潜进东宫。我把我的脖子放在楮墨的刀刃之下,是为了什么?”
凤夙淡淡的看着他:“是啊!为了什么?”
燕箫似是被她无动于衷的情绪给激怒了,受伤道:“因为我爱你。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吗?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对楮墨是不同的,我恐慌,我不安,我愤怒,我恨不得杀了楮墨,但比起这些,我更在乎你的感受,我不能让你厌恶我,排斥我,离我越来越远。”说着,燕箫悲哀一笑,目光中流露出温暖之色,有些怜惜般的叹了口气,垂手抚摸着凤夙乌黑的秀发,叹道:“夫子,我和你已经背道而驰了很久,很久,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拆散我们。”
燕国时局大乱,政权弊端错综繁杂。周边有吴国虎视眈眈,父皇卧病多日,朝臣民心松散,朝堂局势不明,后宫明争暗斗,白玉川老谋深算,再加上还有一个深沉难测的楮墨。
一步步走来,燕箫可谓是举步维艰。在这种局势下,他和凤夙之间隔得又岂是山与水,生与死的咫尺之距?
凤夙微愣,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没说话。“夫子,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忘了,现如今你我有了阿筠,我们一切重新开始,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沉默良久,凤夙说道:“知道吗?我原本可以成为凡人的,只要我拿回命魂,只差了一步,只差了那么一步”
燕箫身体一僵,眼神浓雾暮霭,漆黑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外泄情绪,但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很痛苦,眼神里布满了赤裸裸的痛苦。
他下意识紧紧地搂着她,似欲把她镶嵌到身体里一般“我知道,此生我欠你太多太多了”
燕箫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难解的悔恨和自责。
凤夙唇角笑意掺和了氤氲之气,轻声说道:“一步之遥,错过的却是一生。”
燕箫如遭雷击,缓缓松开了凤夙的身体,仿若万念俱灰
那天,燕箫离去,凤夙这才注意到有一束新荷不知何时被燕箫放在了桌沿之上。
燕箫说:“夫子,初夏第一支新荷,我给你采来了。”
凤夙微愣,初夏第一支新荷,他不是已经给顾红妆了吗?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般,他说:“这才是第一支新荷,开的比较早,那支不及这支开的娇艳,我原本就想着,等它完全盛开的时候,再采来给你。”
“夫子,是不是只有帮你把命魂找回来,你才肯真正的原谅我?”
这是燕箫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余音绕耳,凤夙拿起那支荷花,忍不住凑到鼻前,闻不到香味,但应该是很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