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她存活在世的意义,朕不杀你,是因为你对于朕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但朕留你一条活路,并不代表大门敞开着,任何人都可以从那里走出去。”帝君眼中偶尔会划过一丝仿佛来自冰川深处的冷意。
凤夙脱口问道:“不知我的活路在哪里?”
“死牢。”
内殿萦绕出帝君有些暗哑漂浮的声音,
凤夙先是蹙眉,随即笑了笑:“阴暗、白骨、血腥确实是活路之地,谢皇上不杀之恩。”
置之死地而后生,看样子帝君早已知晓今夜皇宫将会大乱,而地牢看似关押着许多死刑犯,但却是最安全的避世之所,谁会想到她会栖身在那里护命。
“你似乎很笃定朕不会杀了你。”那双墨色深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凤夙,眉间微微拧着。
凤夙眸光变浅,面上笑容不减,徐缓说道:“皇上乃真龙天才,年轻时征战沙场,率领千军万马游弋敌营之中,威名一度无人能及。大燕以武力名动天下,皇上推崇文武两全,重武同时力求谋文。当年顾红妆出任六王爷太傅,因为女子之身受尽非议,皇上当庭殿试,对顾红妆才识甚为赞赏,亲赐太傅封号,此举不但杜绝了悠悠传言和非议,更在无形中给予臣民警示,但凡有才,但凡被皇上赏识,便有出人头地之日。于是一夕间燕国文臣开始崛起,渐渐在朝堂中有了可以跟武将对抗互补的牵制局面。皇上心存雄心壮志,如今吴国和楚国环伺左右,你最不愿看到的局面就是兄弟反目,父子失和,否则燕国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正如皇上之前所言,现如今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留我一命以备不测,总比杀了我要来的划算。”
帝君盯着凤夙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扯了扯唇,嗤笑道:“看来,你之所以能够迷惑老六,全凭一张嘴了。”讥嘲,不过是一介女子罢了,燕箫后妃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顾红妆和白芷。
凤夙微微一笑,看着帝君,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殿下若能被人如此轻易迷惑,他还是您挑中的大燕国主吗?”
凤夙这话多少有些试探之意,不期然想起那日,燕清欢在帝君的授意下意欲诛杀顾红妆来换取帝王之位,凤夙原以为燕清欢会为了龙座不择手段,但却没有想到,燕清欢竟然会数次放过顾红妆。
也许燕清欢心里比谁都清楚,帝君的话只是在敷衍他,狡猾如帝君,定是想借由他的手斩杀顾红妆,继而让燕箫和燕清欢仇恨交加。
但这么做,帝君又能得到什么呢?看着两个儿子自相残杀,难道帝君还奢念,他能够永登大宝吗?
猜不透,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况且又是喜怒无常,性情反复的燕箫之父。
但有一件事情,凤夙在帝君无言的沉默中得到了笃定。
帝君从头到尾都没有废黜太子的打算,他以为她能有一天取顾红妆而代之,所以才留她一命,如此看来,帝君已经打算趁着这次宫乱,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顾红妆
顾红妆乃凤国七公主,面对这一身份真相,无疑让帝君辗转难测,如喉卡刺。
杀顾红妆,势必会引起燕箫仇恨,所以便有了凤夙的生,也许在帝君的眼里,云妃娘娘已经有了可以取代顾红妆,将来填补燕箫痛苦的能力。
这么看来,帝君对燕箫其实并非表面看来那么无情。
顾红妆死劫在几个月前被燕箫化解,但如今怕是再无那样的好运。也许,她已经被帝君给杀了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凤夙虽这么想,但却忍不住开口道:“不知皇上是否可以安排我和太傅见一面。”或许“她”还没死。
“原因。”
“殿下挖了太子妃双眸,他把眼睛交给我,说让我物归原主。”
“呵确实该物归原主。”帝君声音里夹杂着残忍和讥嘲:“临死前是该让她摸一摸自己的眼睛。”
凤夙垂眸,敛去眼中的冷寒,嘴角笑容冷漠。
如果帝君知道她才是真的顾红妆,不知该作何感想。
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