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如果在你编织花朵时扰乱了你,我就回避你孤寂的花园,如果我划船使流水淘气而狂野,我就不在你的岸边划我的小船。
我在他的朗读中情不自禁。
然后我们就开始相爱,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爱情,反正他说他爱我了,而我也需要他的爱护。他带我回他的家,他展示给我看他家中的一切,富丽堂皇,窗户上是藕荷色的帷幔,角落里是绿色的富贵竹,温润、清整、娴雅,一切都在证明着他的富有他的快乐,他拉着我的手去客厅,他在客厅为我演示钢琴,他弹奏肖邦的即兴幻想曲,他是一个商人,但却有一双修长的手,他敏感的手指将肖邦谱写的音符十分维纱地弹奏了出来,当他按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屋子里仍旧余音袅袅,而在这样的音符中肖邦已经死去了一个多世纪。
那个黄昏我倚着门听他弹奏,看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散落在黑白的健盘上,看着他坐在那里舞指如飞。
我喜欢柔软的潜伏在他身体中的那些闪亮的彼此延续的光芒,我喜欢他那种中年人的稳健。
安看懂了我眼睛里的东西,他拉过我的手说:小童,让我来教你。
我伸给他看我僵硬的手指,我说优雅这东西是贵族血统,我学不会的。
他笑了,他笑的时候就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他说:小童,你不用这么紧张的。你那么聪明,你一定会学会弹奏它的,我一定会让你享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他把我的手摊在他的手上,他用他白晰的手轻轻地抚着它,然后把我的手按在钢琴上,轻轻的按下了一个清脆的音符。
我的心在那个音符里轻轻的跳了一下。
他让我坐在他的前面,他的手从我的身后绕过来,他的头抵在我的头上,我在他的围困下感到晖晕。
尘世的光芒纷纷下坠,在眼花缭乱中我触击到他的肌肤。那个时候我不带一丝棱角,更远处是几颗星星,红得发亮。
销魂的时刻,滑过琴弦。
四
两个月以后我可以在王院长家的客厅里为苏黛他们弹奏曲子了,我弹琴的仍然是肖邦的即兴幻想曲,那是我唯一会弹的一支曲子,这时候,我的手指可以穿行在健盘上如行云流水。
陈沂说:小童,你好象长大了呀。
苏黛在角落里为我们研磨苏格兰咖啡,她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我。我大声说:苏黛,这没什么奇怪的。我衣小童不会永远都是小孩子。
苏黛绕过来看我的脸:哈哈,衣小童,你的脸红了,我知道你一定是谈恋爱了。
陈沂用他敏锐的目光看我。我避开他去看苏黛。
苏黛说:这段时间你红光满面,我还曾疑惑你是不是偷吃了人参果,现在看来只有恋爱才可以使你容光焕发。你必须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
我说:苏黛,你总是喜欢胡言乱语。
无论苏黛如何逼供,我还是没有说出我的爱情。
回去的路上,苏黛说:我从不嫉妒来路不明的富贵和大红大紫,但是衣小童,你还是必须要告诉我,你傍的那个人是谁。
我只是笑,我不能与苏黛他们谈爱情。我尽可以吐露生命运的真相,但我不敢轻易地说出安,我知道,我不过是他露水一样的情人而已。
五
风中传来桂花的香味,墨绿的帷幕后面,掩着一个人的怀念与倾诉。
黄昏的时候,我关上窗户,化着淡淡的妆准备出去,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需要在那家叫莲的酒巴里上班了,但是安可以带我去那里消费,现在我是莲的客人。
陈沂就是在那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陈沂说:小童,你应该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得谈恋爱了?
我说:陈沂,这好像与你没有关系。
陈沂说:可是小童你说过,等到你二十岁的时候,我就可以爱你。
我笑了,八岁的时候,我刚刚被送进那所叫做幸福的孤儿院,我整天的哭泣,所有的阿姨都哄不好我。十三岁的陈沂为我折纸花蓝,为我做鬼脸,他告诉我他暗熟各种声音,包括蚂蚁上树的声音,小燕子不说话先笑的声音,雪花踩在屋顶上的声音,雨点儿慢慢涂绿草木的声音,我在他的声音里开始笑靥如花。
然后他带我回家,告诉他当院长的妈妈:妈妈,你必须要对小童好,要一百个好,一千个好。他妈妈笑了,她用一个吻代替了回答,我幸福极了,我俯在陈沂的耳边说:沂哥哥,你真好,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嫁给你。
陈沂说:那你什么时候才算是长大了?
我想了想说:二十岁吧,等我二十岁了,你就可以爱我了。
想到小时候的话,我笑得花枝乱颤:陈沂,你怎么可以把小时候的戏言当成真的?
陈沂说:可我从来都没有把它当成戏言,我一直都在等着你长大。
我无语,在他面前,我只能无语。
安的车适时地停在了门前,我轻声对陈沂说:对不起,我要出去了。
陈沂不再说什么,他掉转头从我的身边决绝地走过去了。在他的身后,我的泪水开始决堤,只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陈沂明白,因为苏黛,我只可以爱上别人。
那个秋天,我用怀孕结出了最后的一枚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