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这是一处早已死去的地方。

    一片月光从窗子里，映照进来，温柔地抚摩过它们沉寂的脸庞。

    时辰从我的心间慢慢流畅而过。我逐渐听见，有一个一个的梦经过，像早晨催开的一朵一朵的花。

    眼前，这一切渐渐舒醒了。只是一些挂在墙壁的奖状，似乎在角落里叹息。

    只是一些书，一本一本地掉落到褪色的地毯上，半开着，仿佛人这一生未了的心愿。

    夜就要缓缓地降临了，这时候，人也能缓缓入眠否？

    22、窗

    喔，窗外的世界，鸟语花香。

    童年，从窗外的世界印刷了出来。

    活现的影子，闹趣的童音，像谁家包的饺子，又浓又香。

    这些慢慢登陆上我久违的心灵，登陆上了我眼前的这个世界。

    这些与风加池塘水面上的涟漪，一下子就香满了村庄。

    我想：窗外的是梦的，窗外的是往事，窗内的是现实，窗内的是悲戚。

    日子好也罢差也罢，人啊这一辈子都要与这个家最后的相会。

    窗外窗内，那就是世界，那就是人一辈子都想组成的圆，而谁说这圆就不像今晚一家人围坐的圆桌一样温暖？

    23、回忆走过的路

    走了这么多年，带着艰辛回来了，这时候我走的路如同乡村的“之”字路。

    在城市里，常走下坡路，越下越难。在城里，歪曲之路四通八达。

    这么多年了，常是在下坡路和上坡路之间徘徊。

    母亲告诉我：“儿啊，下坡路走走无妨，它会让你明白爬坡时不易。”

    当我帮母亲推着板车上坡的时候，又想起孩时母亲跟我说的话。

    是啊，人生终究遇到坡就要爬，爬上去了才能回家。要爬就有艰难，就有痛苦，就有着挣扎。

    人生如同上坡路，谁说这不就是生命的传达，谁说这不就是生命的领会。

    24、鸟

    在家园里，我看到一只鸟，一只受伤的鸟。

    它在狗的追赶上，拖着伤残的翅膀，扑棱扑棱地要往天上飞。

    它此时的翔，不在天空；它此时的翔在地上。脚印深深。

    我以为它再也飞不上天空了，我以为它将落入狗口。

    它是那么顽强地，一步加紧一步，痛苦一步加深一步，扑棱了一段又一段，痛苦也一段加长一段。

    当狗快抓住它的时候，它却奇迹般飞上了天。此时的鸟多么的幸福。

    我在想，它挣扎痛苦只是一小段，只是片刻，而飞上天时的逃脱幸福感是多么的久远。

    若痛苦是小狗的追赶，那幸福必将是天空，必将是家园，家园始终给予它勇气，家园始终要将狗的追赶紧紧地笼罩，紧紧地包裹起来。

    25、身体

    我相信，当我抚摸着一个身体，我找回了一片草地。

    这片草地上，绿得让人心慌。

    当我通过身体的某个部位去感觉它，心律的跳动总阻挡了我的方向。

    于是，我掀开城市的云，掀开城市的建筑，掀开城市所披裹在我身上的东西。

    我突然觉得全身赤裸，俯身下去，我离土地多么的近。

    我突然觉得，原来我就是草，那片绿绿的世界。

    我可以这么轻易携着明媚的阳光，去听风听雨，去旅行或者就这样死去。

    26、小院灯火

    母亲点燃了小院的灯火。

    灯光从窗子里穿透出来，在黑的世界，暖和了小部分的光明。

    这暖和不仅照亮着我的前程，也照亮我的世界。

    村庄感受不到，别人感受不到，城市也感受不到。

    点燃了一盏灯火，就是还我一个黑暗于白昼。

    27、炉火边上

    整个村庄静了。

    只剩炉火边上，老人们扒拉地摆弄着烟斗。

    整个村庄平和了。

    只剩炉火边上，小孩子们把头埋进母亲的怀抱。

    28、与星星为伴

    所有的夜，我只爱星星的夜。

    星星多么能理解一个人晚上的难眠。

    许多时候，我感觉你会踏波而来，撩拨起火焰。

    这火焰，是你吗？我的爱人。

    你会在这时候出现，做我沙漠的湿唇？

    30、夜

    孤独的夜，我不愿意再离去。因为这夜里，我看到了静止的真实。

    31、梦

    那些安放太久的往事。

    请你们帮助我。

    去寻找，那双黑暗的眼睛。

    32、天空

    坐在庭院里，用梦幻编织出乡下广袤的天空。

    一片黑，一片纯净的黑，星星的脚步，蹂躏不了张开的眼睛。

    万物静谧，只有黑在蔓延，黑在告别。

    这时候，沿着黑我也丢失了，再没有什么要说。

    慢慢的月亮上来了，世界从另一边，背过身去。

    天，一下子就明了。

    33、黎明

    这个黎明，从如此远的地方把我呼唤。

    它的光明，曾经多少次这样来了又走。

    34、清晨

    只有活的时候。

    我们才能在这时候感受开始。

    35、黄花菜

    曾记否，满山遍野的天地，金灿灿的一片，都是你的清香。

    曾记否，小时在你芬芳的香气里面游戏地歌唱，在你芬芳的香气里边牧羊，在你那里，我们度过了多么快乐的宁静时光。

    曾记否，你那嫩黄的花朵半开半合，你那硕大的花蕊，嫩绿的叶子衬托着花朵，多么的洁净地伴我成长。

    如今，久违了，黄花菜，不知什么时候，我却如你在今晨，凉了。

    凉了不仅是因为年华，凉不仅是因为这气候，我想凉了是人这一辈子。

    要不，为什么人无论走多远，最终都要踩着这片生你的土地？

    36、晨雾

    远处的房子、田野、山被雾给罩住，一切显得朦胧起来。

    我知道，过不了多久，阿爹要走进雾里，阿妈也要跟进，他们都会在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如果这时，我还不在没有雾的地方，都用些锅碗盛住记忆，都用些话语来暖和着这个村庄，那些雾要坚持多久才会慢慢散去？

    这些疑问，常像树叶那般的摇摆。这些疑问，常是自己如一只孤雁，会飞的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拍落成一地忧伤的早晨。

    而这早晨，虽然会有阳光，但一切会是多么的不协调啊，它将无法照耀着我的全部。

    37、家乡的狗尾巴草

    一路上，又见到了狗尾巴草。

    我看见成千上万的种子，乘风正飘散到农田、路边、沟渠、荒地。

    秋风一吹，这些孩子们又像许多年前的我离开了家，开始一次长途飞行了。

    我看见你们，在蒙蒙的天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越飞越高。

    你们小得如同空气，肉眼几乎都看不到，但一落地就长出坚韧的根部，把土壤紧紧地抱住。

    许多年的那次，我在想，我是不是有如你们那样的坚韧，在哪个城市的角落，都能落地生根？

    38、阿爸

    阿爸啊，这些日子我回来了。

    在城市里，坚持了那么久，我心力憔悴了。

    哪些荣誉、功名，回到了家乡，我才深信，人活着只是为了饭饱并还能有力气站起来。

    当我看着你，拿起锄头出门，虽然辛苦，但你和我是多么一样，都是无可奈何着在现实中承担。

    阿爸啊，我是应该回来了，像你园子里的各种蔬菜那样理所当然地面对着成长。

    39、水

    城市里流着水，常是那么的脏。

    城市里吃的水，也会常使我吃后觉得不舒服。

    多么年了，常是吃着这样的水叫我长大。

    我不知道，这水流经的血液，我还能感觉到通透否？

    水的表面，多么洁净，它每天欺骗我们喝下。

    它们流经我们身体的地方，有谁知道它是那么的不留痕迹。

    40、记忆打开了

    阳光出来了，记忆也被它一起牵出了。

    小时候的步履之声，仿佛靠得那么近，一声一声，若在眼前。

    我知道，活着这些年，被阳光一照什么都醒了。

    我看到了老屋破着，走的人幸福；看到屋里绝望着，走的人都在微笑。

    这些是我吗？那些安迭的往事，如在晴天，渴望着下雨，下一场大雨，然后就在大地隐没了。

    41、爱情

    我是靠着与你的爱情，才能走过这么一段如梦而又多劫的路。

    这路多么像乡下的路，弯曲着并快乐着，没有太多的修饰，没有太多的喧哗，只是横陈着，通往远方。

    亲爱的，我们两个人都是这样，也只有这样了，我们的路也将要这样横陈着。

    它们接下是都在等待，还是邀请？

    42、一个早晨的思索

    我终于爬上了山顶，看见了一个人是怎样剔除城市。

    他说：乡村，乡村。

    43、远方

    远方一无所有。我是说，从家里伸向的远方。

    风吹落了旁边的树叶，不知道，此时我是否听见了它飘落到身上的声音。

    44、看见了鸭子

    它们在池塘里游着，天空都是它们的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它们拥有的翅膀，在天空里不知道这算不算飞翔。

    一群鸭子，就这样，拨动着蓝天白云。

    一群鸭子，就这样，在白天里拥搂着梦和神州。

    45、草地

    面对着这一片鲜活的草地，有谁愿意，就这样践踏而过？

    46、水牛

    水牛在田野里，啃着草。孩子们在一边玩耍。

    一个老人走过“看好牛，别让它跑了。”喊了几声，就下地了。

    这时候，我知道牛的一生在田野。面对着倒下稻子，枯黄的草，它们在孩子的眼里：它们是一事无成的一生。

    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此时，我只能像老人一样，吆喝了一下，算是从这个秋天哭桑的脸里得到安慰。

    47、回家

    曾经有一个城市我为之心梦了多年。

    那时我年轻：梦得心切，爱其繁荣。

    多年后，我更爱找一个日子回家，像一个小孩子，哼着童谣，躺在母亲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