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疯狂的平贵妃,沉沉笑道,“母妃,生在帝王家,谁也别喊屈,比你我更冤的,又何止千万。”
平贵妃还待反讥。刘诩断然打断她,“想想还停尸在寝宫的父皇吧,母妃或许就不这么气了。”
平贵妃愣住。先皇怎么死的,刘诩一语点破,若真心追究,只怕大祸。她有些瑟瑟,却又掩不住娇横性子,色厉内茬地扭脸与刘诩冷冷对视。
“母妃休息吧,养好精神,准备册封事宜。该给母妃的封号,儿臣一样也不会少。”
“呸,谁稀罕。”平贵妃恨恨。
已经走到门口的刘诩停步回头,眯起眼睛。平贵妃被她看得脊背俱寒。刘诩稳步走回来,平贵妃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母妃精神确实不济,好好休息吧。”盯到平贵妃别过目光,刘诩才淡淡说。甩袖转身出殿门,留下面色灰白的平贵妃,独自跌坐在殿中。
“娘娘。”严氏跑进来,惊慌地扶她起来。
“这小丫头,怎么,怎么……”平贵妃又气又恨,话连不成句。
严氏也戚然。这刘诩,撕掉伪装青涩的面具,内里的,明明是一头牙利爪尖的小兽,自己一辈子驯人无数,怎的,最后,竟被个从小看大的孩子,玩弄于股掌。心中又悔又恨,却只因棋差一着,满盘皆死。
“调人手……”平贵妃厉喝。
“娘娘……”严氏面如死灰,“皇上恐怕早派人四处清缴,咱们的人……”
“你……叫她皇上?”平贵妃愕住。
严氏苦笑,“事已成定局。幸好她未和您翻脸,您到底还是她母亲……”
“不是你说……不是你说……”平贵妃泣出声,不是你说我是女主临朝,又说天下皆反刘?不是你一再怂恿,我干什么要夺那劳什子的江山来坐?如今…
严氏皱眉,“娘娘,此一时彼一时,咱们先隐忍……”
“呸……”平贵妃终于爆发,一把推开她,挣着站起来,鬓发皆乱,满脸泪痕,“休要我再听你胡言,”她向外高喊,“耀阳呢?”
严氏颓坐在地上,外面无人应。
平贵妃疯了一下扑到严氏身上,撕打,“若早听耀阳话,何至于如今颜面无存?你……你……误我,害我……”
严氏再无半点生气,死人样瘫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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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席廷喜气洋洋地面圣,与他素装白带,极不相衬。
刘诩微微笑着,看这位白须老臣,“老师,辛苦。”
“当不得。”梁席廷起身欲跪,被刘诩扶住。
“刘执连夜逃回封地了,”刘诩扬扬手中密报,“他拥重兵,不可不防。”
“名不正言不顺,他若起兵,就是反叛,”梁席廷道,“陛下不用虑,臣已经布置好了大将,把住要关,他们都是老臣门生,忠心不二的。”
刘诩眉动了一下。
“余下的党众……”
“老师看着处理吧,以稳大局为重。”刘诩许他重权。梁席廷忙起身拜谢。
“刘执兵多将广,恐怕得派干将过去。”刘诩沉吟,“老师,动兵符吧。”
“陛下要派何人?”
刘诩放下手中茶碗,看着梁席廷一字一顿,“北部征讨大元帅云逸。”
“陛下不可,他可是刘执亲外孙。”梁席廷惊得站起来。
刘诩示意他稍安。
“战机稍纵即逝,云逸离刘执封地最近,别人,都鞭长莫及。他虽是刘执亲外孙,但也是我大齐元帅,朕用人不疑。”
用上“朕”,即是圣谕,梁席廷无法再辩。刘诩亲切扶他走到门口,“老师,朕能即位,您功最高,今后,更要倚重。如今四海未定,朝局未明,老师还要不辞辛劳,用心辅佐学生啊。”
梁席廷受宠若惊,老泪险纵横,感激离去。
刘诩返身回来,招手,“密报可到了?”
魏公公躬身进来,递上蜡封小丸。刘诩亲自拆开,细读。
“沁县那,只有云逸之妻和新生幼子,”她轻声自语,“喔,大哥战死,家中只余幼弟……”薄绢不大,了了数语,她心大定。只有弱女幼童,不足虑。
“吩咐下去,御书苑大修书目,一干人等一律宿在御书苑内,不得外出。”刘诩传谕。
用云逸,却也防云逸。云逸至孝之人,只掌控住他父亲,就可牵住他。何况,至孝之人,大多不会不忠。不过一切都属猜测,一国重兵的三分之一,都在云逸和刘执手中,她不可不防,不可不虑。
☆、舍命
三十六、
大齐,新皇继位,并无大典。
国丧。举国缟素,悼念先皇。
沁县。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