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襟,重新跪好,大气一礼,骨子里透出的,毕竟是秦地雍容。
刘诩感慨起身。伸手,停在他面前。这下总该起身了吧,瞅这小子跪了大半天,刘诩确实心疼。
云扬红了脸,“谢……陛下。”
看着云扬咬着牙,勉力起身,她到底埋怨道,“早就叫你起来,……”
“无妨。”半吸着凉气,云扬习惯性地摆摆手。
拿这个从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小子,暂时还真没办法。“拿着吧。”记起牌子还在手上,刘诩再递过去。
云扬笑着推开。
“咦?”刘诩诧异,不是说好了?
“陛下许臣自专的?”云扬露出小白牙,笑得很简单。
“怎么说?”刘诩不解。
“臣身份敏感,不宜任副帅这样的重职,”云扬郑重,“若陛下信臣,请准臣自专。臣愿做老王幕下一客卿……
刘诩倒吸冷气,“无官无职,军中何人会听你的?”
半晌,云扬叹气,“陛下,军人……凭的不是官职。”
刘诩恍然,却有些不忍。云扬苦笑,撩袍要再跪,刘诩一把扯住他,无奈,“随你。”
“……谢陛下。”
两人互挽着,四目相对,心跳互听。
----------------------------------------------------------------
夜。
陛下处理完事务,急回寝宫。
云扬已经停当,准备启程。
刘诩心疼又歉意,嘱随行御医一定照顾好人。云扬苦笑再拒,“陛下,哪有幕卿带御医随行的?”
“……”刘诩不松口,转目又呆住。云扬着淡色儒衫,外罩藏青色长袍,月光皎皎下,淡雅出俗。
“从没见你这样穿。”刘诩惊艳。
云扬抬手臂上下打量下,不以为意,“哪有幕卿着武将服?”自然不能箭袖腰封,不过这样宽袍展袖的,确实有些……想到此,他从腰间摸了一下,想起没带剑,一柄折扇代替了长剑插在腰里,他只好拿在手里。
刘诩顿时破功。面前儒雅少年,趁着月色,轻摇纸扇,笑意从漂亮的唇角,眼梢缓缓流溢,仿佛翩然谪仙。
“好吧。”她口干,“御医随你不带,不过剑得带上防身。”
云扬扬扬纸扇,“一样用。”
这小子。刘诩再次拿他没办法,点头答应,心里想着暗暗派暗卫在后面护着就是。
执着走了一段,刘诩停下。
“秦主已经到京,我准备召他到行宫一晤。”
云扬似是震了一下,却没作声。
“想见一下吗?”刘诩看他。此处是松林,月色暗淡。暗影中,只见高挑的云扬略侧过脸,看不清他表情。
“召来也好,可保父亲性命,谢陛下。”云扬声音平静,“他……臣,不想见。”
“也好。”毕竟时机没到,刘诩赞同。
“陛下。”云扬握着缰的手略紧,才觉出手心沁着汗,他看了看前路,决定把握最后的机会,转身面向刘诩,涩涩,“臣有一事相求。”语气竟微颤。
“什么?”刘诩听这话,心里有些酸,自见面,仿佛云扬一直在为别人求情,这次又为的什么?
“臣母后,有一贴身内侍,姓何的,已在齐境隐了十年……”他顿下,刘诩亦了然叹气。
“求陛下饶他。”多日未得何公公消息,今日陛下于繁忙事务中,先与自己一谈,便说明了问题——何公公,定是被捕了。
“……”
“废去武功,终身圈禁……”云扬微颤着声,“便是陛下许臣的宏恩。”
“……”刘诩看着云扬微紧的肩,心里又疼又涩,半晌,她哑着声音,“今天上午时,你是否就给自己做了这样的结局?”废去武功,终身圈禁?
云扬略震动,亦无言。
“扬儿信我?”
云扬咬唇,今天曾问她的问题,如此亦在拷问着自己的真心。他确实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也有最好的希翼。信,无关情爱,愿得真心。
寒风瑟瑟刮过松林,仿佛有谁在无声地诉说心声。
半晌,月儿从松林间探出半个脸儿,柔和如泻的银光,一下子铺陈下来。刘诩探手握住云扬的手,看着云扬半肩的流银,满目的星晖,颤声,“扬儿一路珍重。”
“陛下亦请珍重。”云扬垂止,凝视着华光中的刘诩。
寒风中,两人同时,展臂轻拥……
月儿再次隐在林后。墨色如漆。云扬松开手臂,推开战马,后退半步,屈膝跪在厚厚的松针古道,郑重拜别。转身翻身翩然跃于马上,战马仿佛也感知到了远处战场的灼心,咴咴长鸣。
刘诩眼睛已经湿了。她抑住想把人留下的渴望,“扬儿,珍重。”
云扬于马上风中,扭头,留下灿然笑靥,一如大漠中少年英气,“陛下,臣拜别。”
☆、突变
华荣宫。
早日的没落已经被崭新的太后典仪代替,华荣宫又恢复了奢华。
平太后身着崭新的太后服饰,坐在暖炕上,一边闲闲地喝着茶水,一边听着太监尖细的嗓声报着名册上的内容。
“二十六了?”她皱了皱精致的眉,指着上报大选的一个人名,“那些大臣们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二十六岁的男子会无妻妾?这样了,也能送上来参加大选?鬼才信他的完璧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