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闭上眼睛。以往不堪的岁月,象潮水,随着别苑大门的敞开,一齐如开闸般,涌进他脑中。
“大人,请下车吧。”那个老家人就候在门边。
慎言睁开眼睛,看见老人殷勤笑意。
是了。第二回入别苑,是他重伤。曲衡亲自闯进男苑,将昏迷不醒的他带回来。至此,他彻底与梁相一党决裂。却也让陛下更加不喜。
慎言从车内下来。站在天井里。四周仍是翠植环绕,有郁郁郁葱葱的沁香,和他养伤的那几个月没有大的变动。慎言眼睛有些湿了。
“大人请。我家大人就候在房中。”老家人虚引。
“好。”慎言点头,缓步上了台阶,一步步走近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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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京城,闷热。
让人心内躁动。
陛下私服出宫,京城风起云涌。
这一日,由宫城内户锦和尚天雨被分别软禁开始,一个布置周密而严谨的大局,正随着慎言推开的这扇门,而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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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郊外宿营,恐不安全。”云扬下了车,趁着月色左右看看。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刘诩从他身后走过来,“嗯,是不安全。就靠着云小将军你喽。”
“哎,”云扬哭笑不得,“我的陛下,这不是这样算的。咱们带出来的几十名暗卫,虽然是精英,但若真是在这种地方被几倍之敌人围起来,便是战神再世,也不能全身而退呀。”
“咱们紧赶些,走吧。”云扬多次夜行军,知道移动的目标远比静止时,不好打击。
刘诩笑着捡了大石头地儿坐下,一副我就是不动的模样。
云扬眉梢动了动,跟过来,“今夜……别是另有安排吧。”
刘诩把他揽过来,“嗯,是有安排。”
“咱们头一回,便是幕天席地……如今想来,确实别有趣味。”
云扬正凝神细听,入耳竟是这话,气得无以复加,起身要走。
刘诩拉住他,“哎,既来之则安之,你且平心静气。”
云扬回头若有所思地看她。
刘诩冷肃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又柔和笑意,“听话,陪我坐会儿。”
云扬依言坐在她身侧,游目四望。四周景物皆笼在夜色里。
“您总得告诉我布置了些什么呀,过会儿看措手不及。”云扬俯身替她烤野味,一边回头低声问。
刘诩笑着看他脸庞。从今早起,她便让云扬易容了,“以后只这副面孔示人,不得违令。”当时自己很严肃地命令。
如今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面孔,也只有一双眼睛里,含着让他熟悉的清澈,如清泓流转。刘诩叹气地闭了闭眼睛,“不是要瞒你,须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夜兴许风平浪静,若有变,定是又惊又险……”
她睁开眼睛,看着云扬,“熬过了今夜,一切都会云开月明。”
云扬震动。有手下人给他递过那柄长剑。
云扬接过来挂在腰间。双手奉上烤好的兔肉。
刘诩接过来,一丝丝撕下来,吃下去。
夜色渐紧。她敛了敛长衣,神态坚定而安定。云扬起身,单手拄剑,护立身旁。
两人静静的,未再说话。一起守着月儿高升至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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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一)
作者有话要说:更慎言一章,慎言与曲衡对手戏。没床戏。
月儿升上了梢头。
整个别苑静谧而安详。慎言踏着月色,步上台阶,手指触到门棂。
内堂一片烛光映照。曲衡只着便服,独踞在矮案后。案上陈着一只酒坛,两只酒碗……
“贵客到了。”曲衡自案后起身,声如洪钟。
慎言走进去,随手带上了门。
“请。”曲衡伸手虚引。一双眼睛,却落在慎言身上,无法移动。
慎言还穿着深色官服,更显得他如秀挺的劲竹。
曲衡回过神来,慎言已经站在眼前。
曲衡赧然笑笑,“深埋的美酒,衡已经亲手取出,”他拍开酒坛上的泥封,一室酒香。
曲衡亲手给他斟满,端杯,仿佛又陷入了走了神。良久,又将酒放下,笑道,“耀阳刚从值上下来,先垫垫。空肚喝酒伤身。”
他一边说,一边将案上小菜往慎言跟前摆。“来,尝尝。”曲衡又亲递过碗筷。
慎言执筷,垂目看了看,面前满满的盘碟,皆是他在别苑养作时,喜欢吃的。慎言抿了抿唇,在心里叹息。
停了良久,就在曲衡以为他根本不会动时,他缓缓挟了面前盘中的一片笋,放入口中。
曲衡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微动的淡色的唇,眼底一片湿润。
“倒仍是原来味道,清而不淡……”慎言咽下这口,微笑着看他。
“呵呵,仍是照着你先前在这里的口味,连厨下的人,都一个未换,还是原来的……”曲衡絮絮又殷殷。
慎言放下筷子,轻轻叹息,“大人,须知时间流传,逝者如斯,很多事情,转瞬,就已不复从前……”
曲衡愣住。涩涩叹气。是啊,去年,当他将重伤的慎言亲手带进这里时,他虽然想让慎言做他宅子的主人,却最终尊重了他的选择,可今日,他再邀他来这里,却又是另番心境。真如慎言所言,他们全都变了,已经不复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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