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两天的休息日是漫长的,是隔世的,等到下个周一太遥远了。
后来,幽兰除了周一有拨打电话的冲动外,往往周五也时不时地想拨打几个电话。犹犹豫豫、迟迟疑疑,尝试着还真的拨通过几个电话,听出对方的欣喜与快乐,有时还能天南地北不着边际地家长里短地说一通,像是释放了一周的憋闷,畅快淋漓,痛快之致。
更多的时候,恩师总抱怨写不完的国家级课题急着交稿,根本就没有游玩的时日,期盼着早日退休,能接你的电话聊几句,就是幸福无比的时光了。那您就别接手新课题呗!或者放手要您的助手和研究生去完成,您清闲地挂个名,何乐而不为?您老抱着不撒手,不给青年人机会,累死您也没人说好!冤枉啊!恩师长叹。
兄长厌倦应酬不完的大型典礼会议。那您就推辞掉呗!离了您人家就不开幕典礼了?还是操操您女儿找男朋友的心吧!您太专断了,您没有办法把女儿的男朋友调过来,就让人家分手啊!您也太残忍了,您是过来人,爱情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您女儿也太听您的话了,她以后要是幸福,大家都乐,要是不幸福,您后悔一辈子去吧。要是我,我就跟着爱情走!跟着爱情走?那她得喝西北风活着!她走得了吗?世道竞争太无情了,长痛不如短痛!
友人总是火急火燎地去赴宴。喝,喝,喝死你!不喝行吗?社会就是一张无形的关系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圈层套圈层,就像洋葱似的,剥了一层还有一层,最后把你剥光为止。那时,你就会被淘汰出局了。所以,还得喝,由一个小圈层喝进一个大圈层,层层荡漾开去,你才能如鱼得水。你对他人有使用价值,他人才能网开一面把你收拢。
幽兰问道,那么谁来收拢你酒精浸泡过的灵魂呢?朋友无语。
周五的上午是忙碌的,下午幽兰必须亲自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要总结一周来的工作得失,还要分派下一周的事务。等闲下时,一看表,想拨打个电话都来不及了,师朋好友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了。自己也得赶往超市购买下一周的生活用品及食物。还是把想说的话留待周一吧!
今天,周一,一早,幽兰就莫名地跟自己较劲,跟师友们较劲。一次次压抑住拨打电话的冲动,她倒要看看他们接不到她的问候,会是什么反应。十点到了,幽兰把拨打的电话一一查找出来,就在要拨通的刹那,停住了。为了转移自己拨打电话的欲望,她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绿茶,悠悠地品咂着,拿出久违的日子本想写点什么。
中午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把要拨打的电话号码又一一地翻检出来,还是狠狠心没有拨打出去。辗转反侧,就这样煎熬着自己的冲动与思念的情感。一个下午,更是坐立不安起来,眼看快下班了,也没见师友们有任何动静。
这时,幽兰想起了芷若凄婉而又凄然的故事。芷若夜以继日地赶织一件红色的毛衣,把爱恋一针一线地织了进去,准备把它送给暗恋多年的木子。然而,羞却的芷若在爱情面前,来迟了一步。
几年后,芷若又把自己的爱织进了爱人的毛衣里,然而,事业发达后的爱人弃她而去。风雪漂零中的芷若,把爱织进了自己的毛衣里。她对幽兰说,天冷了,有一件厚毛衣过冬,总是贴心贴肺的温暖。说到底,自己还是要对自己有一种态度,再怎么样,也要把心疼穿在身上吧!
幽兰怅然若失起来,一天过去了,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把电话给她拨打过来!对于幽兰这一反常态的表现,他们难道没有察觉出来么?难道没有惦念与挂牵,甚或是担心幽兰发生了什么?
回想着芷若的话语,幽兰似乎顿悟出了什么。她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别人,是你自己把自己丢失了,是你自己不知道关爱自己,谁还会来想着你呢?任凭一串串冰冷的泪滴在脸颊上滑落。幽兰庆幸自己战胜了自己,周一,没有拨打出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