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计划”的,哥哥、姐姐年龄长我许多,在我还是少年时,他俩先后成家立业独门过日子去了。一个妹妹又小我许多,脑子笨得像进了水,目光呆滞像弱智,身子懒的要掉渣,可偏偏父母宠惯着她。
每天父母忙着上班之余就是吵不完的架,哥哥姐姐似乎忘了还有这个家。在家待业的我快成了家庭妇男了,被父母吆来喝去,有做不完的家务,洗不完妹妹的臭鞋烂袜子。偶尔跟哥们出去溜溜街、放放风,被老爸撞上是往死里揍。就在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正值我由少年迈进青年的门槛时,往日少男悸动的情怀感觉消失了,热血不再往上涌,心潮也不再澎湃。浑身虚弱无力,左腿撑不住行走的躯体,眼看着一天天比右腿细下去了。
起初,家里像塌了顶梁柱,父母急得四处求医问药,半年过去了,钱花没了,也没见其效。我就像是父母遗弃的小狗,不再来关怀我的病情和心情了。我甚至可以跟哥们混得不回家,父母也不来找我了。家里有我不多,没我不少,他们是吵得更凶了。
看来是没救了,我一个“花季”青年就这样“夭折”了吗?以前,我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虽不英俊潇洒,但是,幽默滑稽,勤快善良,乐于助人,还有几分仗义,也把那些怀春的女孩子忽悠的找不到北。现在可好,往昔对我频抛秋波的女子,看我走路吃力,一瘸一拐的,先后都投进其他哥们的怀抱,只等年岁到了嫁人过日子了。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到了厂区外三里远的一个村庄,路边的大队部,静悄悄的不见人影,我就这个窗口望望,那个门口瞧瞧。忽然,眼前一亮:一个大房间里的壁柜玻璃门上镶的都是照片,墙上的镜框里也是,就连炕琴的玻璃门里也都是照片
我把头探进虚掩着门,想看个清楚——照片上是哪个电影里的明星。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小伙子,是看病吗?”
我像是在梦中,看到电影里的人从银幕上走了下来。我打了个激灵,拽了自己的耳朵一下,疼:“这是照相馆吗?”
“小伙子,你走错门了,这是卫生所。”说话的是一个端庄美丽的中年妇女,刚才还分明看到她在镜框里穿着朝鲜族阿妈妮衣裙的大幅照片呢。
我定了定神:“阿姨,这是卫生所,怎么这么多照片啊?我还以为是个照相馆呢!”
“想看照片,那你就进来看吧!这都是我家人的照片,上面的那几个女孩儿,是我的女儿。”
我仿佛走进了一个仙境,阿姨一一指给我看:“这张是大女儿红霞的百日照,在青岛一家大照相馆的橱窗里还保留着呢!这是二女儿橙云,这是三女儿黄锦,这是四女儿绿秀”
我不等阿姨介绍完,就自作聪明地抢过了话头:“阿姨,赤橙黄绿青蓝紫,你家该不是七仙女下凡了吧?”
这时,一位文质彬彬的叔叔背着药箱子进来了:“在讨论什么话题呢?”
阿姨美丽的容颜上起了愠怒:“你看看你给女儿们起的名字,红不就是赤么?你是想赤橙黄绿青蓝紫啊!你还怪我们生不出个儿子来。”
叔叔打量着我:“小鬼头,你阿姨给我已经生了四个仙女了。你一语道破天机啊!赤橙黄绿,霞云锦秀,我只考虑文字意境的优美了。常言道,七个神仙女,不如一个跛腿儿啊!”
我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这句话像把匕首,一下子戳在我的心口上。我忽地把左腿的裤子绾到了大腿根:“叔叔、阿姨,我就是一个跛腿儿啊!”说着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我吃惊自己居然还有泪水
从此,我天天来卫生所,叔叔、阿姨尝试了种种药物疗法,都不见成效。于是,决定使用针灸疗法。眼看着十几根银光闪闪、长短不一的银针,一压一刺迅入皮下,刺进麻木萎缩的左腿的相应穴位。叔叔的拇指、食指及中指协同捻转,提插,深浅适度,手法稔熟。
好象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贯通了我早已麻木的神经,我那失去知觉的左腿肌肉在一天一天地“苏醒”有了酸、麻、胀、痛的感觉。叔叔、阿姨惊喜万分,我也勇敢地咬着嘴唇来品尝这疼痛的“快感”有时,拔掉银针后,我脸上挂着欣喜的泪水蹦跳
父母对我近几个月“诡异”的行踪不问不睬。我索性把大半天的时光耗在卫生所里。日子久了,我也弄明白了这天上下凡似的一家人的来历:叔叔、阿姨是山东医大毕业的老大学生,是被下放到农村来的,过着从这村“流浪”到那村的“游医”生活——缺医少药的大队,相互明争暗抢着把他们搬来搬去,条件是为四姐妹提供稍微舒适的住所或多吃一口细粮。这不,大队部腾出来做了卫生所,里面的大房间是起居室。
我那天的游荡,是他们刚刚搬来安顿好的第二天,偶然的相遇结下了不解之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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