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云儿见他要转身走,心念一动,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沈云儿的?”
纪未然轻笑了一下,抬起左手三指屈起,拇指和食指展开做出一支手枪的样子,轻轻一点,做了个射击的动作:“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做这个动作。”
以前每次在靶场两个人比试枪法的时候,她赢了就会很得意的对着他做这个挑衅的动作,那天在绝壁之上,见她一笑之后竟然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时,他大吃了一惊,那一刻,他认定,她一定是沈芸芸。
仅凭着直觉就做了这样的判断,对于习惯了以据为重缜密思考的他而言是极少极少的事。
他一直就在找她,从来没有放弃。
和芸儿的姐姐沈宛一样,他心里也同样坚信,她一定还活着。他曾想,就算穷尽自己一生,也要找到她。
可是,没想到竟这样轻易地就遇见了她,找到了她,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现在,她就在眼前,虽然容貌不同,可是那双摄人心魂的碧眸,似曾相识的桀骜神情,她当然是他的芸儿。
即使她恨着自己,看自己的眼神永远满是厌恶和嘲讽,他也满心欢喜,她的确真的还活着。
沈云儿恍然大悟:“那天是你!”
原来那一天在重龙峰的绝壁处,自己看到的黑衣人便是赵煊也就是纪未然,自己当时随心所欲的做了这个嚣张玩笑的动作,却让他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而之后与自己相处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试探和求证,他每一场戏都演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谋定而动,这才是纪未然的行事风格。
沈云儿讥诮的一笑,自己终究又败给了他。
突然想起,他站在檐下仰头对自己说:“下来吧,我护着你。”月光洒在他脸上,面容无瑕,眼神纯净,那时自己竟有一刻的心动。
她脸上的讥诮之色更深,看起来自己的确是永远都学不乖,才会又一次被他蒙蔽欺骗。
“我不敢确认,虽然这样,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不想再等”“赵煊”脸上的笑容仍是一如既往的坦荡从容“结果,果真是你。”
不远处有人声传来,渐渐接近,他往声音的来处看了一眼,低声道:“我先走了,晚上再见。”
说罢他转了身,只见玄衣随风轻动,黑色的身影如幽灵一般悄然消失在眼前。
沈云儿站在原地,突然想起刚才两个人说了那么久,他似乎一点也没有为之前对自己的背叛和伤害做一句解释,说一句抱歉,甚至没有提及一个字。
是不想说?不愿说?不屑于说,或是,没来得及说?
想到这里,又暗暗骂了一句,自己真是糊涂昏聩了,竟然还对他有所期待?事实胜过一切,还不够让自己清醒吗?
从现在开始,要记住,自己和他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只关系各自的利益
无关情谊。
她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沿着原路往回走,浔阳渠上灯火通明,花船河灯铺满了整个水面,与水中的倒影连成了一片,璀璨的光芒如钻石般闪耀。
沈云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奇幻斑斓的景象,眼前又浮现拿下面具后纪未然那张俊朗英气的面容。
若是真的回去了,自己会杀了他吗?
如同感觉得到自己对他存有的那份懵懂的感情一样,同样真切的感觉得到被他背叛时的伤痛和愤怒,而那样刻骨的伤痛和出离的愤怒不过也是因为自己,的确是爱着他,或者说爱过他吧?
若是真的杀了他,自己又会怎么样呢?就好象从未想过他会背叛自己一样,当初的自己又何曾想过,会经历这样的伤痛绝望,又何曾想到,自己会对一个曾与自己亲密如斯的人生出这样深重的恨意呢?
杀了他,自己真的就会解脱了,快活了吗?
她想得有些无力,索性闭上眼晴,深深呼吸了几口,平定自己的心绪。
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想得太多,只需要记住,这一次,要聪明一些,伶俐一些,不要再受人欺骗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