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掌心被陆庭不动声色地捏了几把。
王后还在怒吼,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楚衡正准备再打人一巴掌时,赫连浑忽然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混混沌沌,似乎还未清醒,也不知能否看清眼前的一切。
“阿兄……”他的情况不大对劲,像极了遭人用药的模样。
楚衡立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兄……你怎么了,药……”赫连浑那仍然迷离的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辨认什么。“你是不是吃错……”
陆庭一步上前,将身后的视线挡住。楚衡咬牙,摸出腰间银针,一下扎在他的后颈上,然后大叫一声:“殿下!”
他的惊呼,令早已在王后的威压下冷汗淋漓的几名医师赶忙过来查看,见赫连浑的眼皮缓缓阖上,一倒头,就又睡了过去,当即吓得腿都软了。
可赫连浑睡得很沉,任凭医师们怎么喊就是不醒。
“把他带下去。他杀了我儿,我要让他偿命,他会和他生母一样,不得好死!”
赫连琨已经救不回来了,王后将他的脑袋抱在怀中,不顾那些还在流动的血,紧紧抱着,眼眶发红。
“我儿死的凄惨,若是不为我儿报仇,午夜梦回时分,我儿恐怕会一次一次去看望你们。”
医师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赫连浑很快被带了下去。
赫连琨的死并不是件小事,不消半日的功夫,就从宫里传遍了整个乌吞。
哪怕大王子为人嚣张跋扈,可他的死,依旧叫人在茶余饭后多了几分惧意。
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了自己兄弟的手里。
虽然是自己已经打算放弃的儿子,但身为长子,赫连琨在呼伦王心中自有他的地位。他降生时,呼伦王与王后正情投意合,这个孩子的出生带着呼伦王最早的所有父子之情。
现在,赫连琨死了,被同父异母出身卑贱的兄弟杀死,呼伦王再怎么清楚赫连浑才学绝艳,也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用王后说什么,呼伦王当即下旨,将赫连浑关押入乌吞大牢中,命专人严加看管,并且召来三子,负责调查整件事。
他要的是真相,不管究竟是不是赫连浑亲手杀了赫连琨,他都需要一个真相。
他的儿子,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能平白无故死在自己人手里。
而赫连浑,在被关入大牢后,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坐在牢中,看着牢门外一脸得意的三王子,还有跟在三王子身后的几位共同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员,赫连浑抬手摸了摸仍有些发疼的脖颈。
“阿弟。”三王子冲赫连浑一笑,“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赫连浑仰起头,看着三王子,耳边传来不远处刑房中的惨叫声。大钺氏重刑法,类似于汉人说的法家,但大钺氏的刑罚,只重不轻。
“阿弟,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了王兄?”三王子皱着眉问,“杀了他,你能得到什么好处?王位?以你的出身,这个王位就算落不到我的头上,也有四弟五弟他们。”
“我没有杀他。”
赫连浑的眼里划过一道异色。
三王子摇头,一脸心痛:“这话,你同我说没用,要父王愿意相信你,并且找到证据证明不是你杀的王兄,才算有用。”
从清醒后,得知自己“杀了”赫连琨,赫连浑就觉得自己是踩中了别人的陷阱。
可任何的解释,在别人眼中,都只是辩解。他需要证据证明,在一间反锁的封闭房间里,除了他以外,有第三个人动手杀死了赫连琨。
在赫连浑为自己自辩的时候,改头换面混在随行官员后面的楚衡稍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离他的牢房不远的地方。
那里关着狼狈不堪的男人,其中一人前不久还风风光光的在赫连琨跟前进出。如今,蜷缩在角落里,偷偷打量这边。
那是骆托。
在赫连琨死后,呼伦王一声令下,将所有在赫连琨回乌吞后接触过的人,全部抓进牢里审问。一时间,乌吞城中人心惶惶,生怕千丝万缕之下,有谁一不留神就踩中了这枚雷。
赫连琨身边,哪怕是呼延氏都没能逃过一劫。女眷们被集体禁足,只能等着三王子带人去审问。
陆庭悄悄去探望过刘娘子。赫连琨死后,呼延氏的精神就变得不大好,后宅里的其他女人自顾不暇,刘娘子只好分神去照顾呼延氏,累得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也从另一方面作出了一副夫君死后心情悲痛的模样。
三王子叹息道:“阿弟,这件事如果不是你干的,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当时的屋子里只有你和王兄,就连侍奉王兄的女人,都被王兄喊出去了。门窗紧闭,你难道想说,有第三个人拿着刀杀死了王兄,然后嫁祸给你不成?”
赫连浑高声道:“我为何要杀王兄?我与王兄不过说了些许话,之后王兄忽然发脾气,我不胜其烦地闭目养神,不愿与他争执,又怎么会想到,等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被你们关进了牢里,而你们告诉我,王兄死在屋里,浑身都是刀伤,甚至那把刀就握在我的手里!”
三王子道:“你说你只是睡了一觉,醒来才知道人死了。那你这一觉睡得未免太沉了。”
他顿了顿,往边上的牢房走了几步,话却依旧还是对着赫连浑在说:“不急,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审一审这些人。你说你是睡了一觉,那能让你睡得连王兄被人杀了都不知道,一定是中了什么迷药。不知等我审过这些人后,会得到什么消息。”
三王子所谓的审,用的都是最残酷的拷问手法。
不过半个时辰,不少人已经被严刑拷打地屎尿横流,性房内一片臭气熏天。不少官员们捂住口鼻,想走却碍于皇命不敢走。
楚衡就站在边上,忍住恶心,亲眼看着三王子上手割下一人的耳朵,放在炭火上烤。
他忽然发觉,像赫连琨那样把人头煮熟的变态行径,竟可能是整个赫连氏的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