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放叹了口气,挥挥手。
“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君子不夺人所好,楚铮终于放弃了向楚洛水索取爱马的想法。但这些天来他仍泡在黑骑军营中,向楚洛水等人讨教马上功夫。楚名棠也不管他,心想儿子既然有这种天赋就顺其自然吧,反正这些天也无事。
那晚对南齐水师突袭,再次将南齐打了个措手不及。领兵的鄂亲王虽已下令严加防备,但底下将士却大都认为北赵军刚回江北,必将休整一番,因此士气有所松懈。
而鄂亲王只有三十余岁,虽精明强干,但终究未经战事,没料到楚名棠此次竟调集所有军队全力攻击。南齐水师战船尽失,根本无力阻止北赵登陆。江边又无险可守,鄂亲王只能眼睁睁地看到北赵军队下船稳步前进。
他原本还想负隅顽抗,半个时辰后,北赵的两支骑兵也亦开始在南齐阵中穿插截杀,鄂亲王终于觉得事不可为,仓皇撤退了。北赵军再次占领南齐水师大营,却并不久留,把能搬的东西全搬上船,又返回了。回到江边大营后,北赵将士喜笑颜开。楚铮却又给楚名棠出了个让江边大营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的馊主意。
除黑骑军外,所有军队日间休息,夜间一分为二,上下半夜各登陆南岸一次,到南齐水师大营遛一圈再回来,美其名曰“抢滩登陆战”。
三天后看看众人实在受不了,改为两路大军隔夜分别训练,半个月后,北赵军队对登陆作战已经熟练无比。
南齐鄂亲王只得调集全国兵力,凑成二十万大军,在江边层层布防。北赵的训练大热潮这才慢慢消退。
此时楚轩和楚原站在黑骑军校场边,看着场内那个小孩恨恨不已,前几天把他们也折腾惨了。别人都暗暗埋怨楚名棠,他俩可都知道这小孩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楚轩还好,楚原本是气冲冲地想来教训一下楚铮,可看着场内楚铮,楚原浑身发寒,倒抽口凉气,再也兴不起这念头。
前些日子楚铮练习马上功夫,总觉得没什么称手的兵器。
试过楚洛水的丈八予、夏漠的长刀都不甚满意,毕竟他个子矮小,长兵器极不顺手,突然起军中铁匠打造兵器所用的铁疙瘩,眼睛一亮,李元霸用的不就是大锤吗,自己苦练龙象伏魔功多年,一身神力未必比他差多少。
楚铮跑到军械营,吩咐铁匠为他铸一对大锤,铁匠们一见统领公子要,立即开炉生火为他锻造。
可惜此前军中没有现成的模具,铸出来的大锤奇形怪状,就是一块生铁镶了根铁棍。楚铮只好凑合著用吧,只是每只大锤都近百斤重,普通的马根本难以承受,只能向楚洛水借他的宝马用。那马自从被楚铮凌空扔出去后总算服了,知道惹不起这小孩,任由楚铮跨到它背上。
周寒安和夏漠看到楚铮那前无古人的兵器,差点笑掉大牙,都说以后楚公子对敌就不用打了,保证让敌将狂笑而死。
楚铮恼羞成怒,拍马赶到夏漠面前一锤狠狠砸下。
夏漠忙斜举长刀挡去,只听一声巨响,夏漠双臂发麻,手中长刀也已弯曲。
楚铮随即左锤横扫,锤未到,一股劲风已逼得夏漠喘不过气来,一翻身从马上滚落,堪堪躲过这一锤。楚铮并不停顿,调转马头向周寒安奔去。
周寒安突见楚铮向他奔来,忙转身便跑,他的长枪已伴他十年,实在不想毁在楚铮锤下。一旁黑骑军见平日威风凛凛的两位副将如此衰样,倒彩声大作。
追了一会儿,楚铮心中怒气稍平,见两个哥哥也在场边看着,笑嘻嘻地跑过来下马道:“你们也来了,怎么今晚没事了吗?”
楚轩和楚原呆呆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时说不出话来。周寒安和夏漠在上次战事中奉楚洛水之命保护他们,两人的骁勇善战是兄弟俩亲眼目睹的,如今却被打得四处逃蹿,偏偏那人还是自己十三岁的弟弟,巨大的反差的确让人受不了。
良久,楚原指指楚铮手中的大铁块,干笑道:“这是什么?”
“这个呀。”楚铮将锤在手中抛了一下,“是我叫人新造的兵器,怎么样,还可以吧。”
楚轩和楚原连连点,一锤下去能将夏漠的长刀砸成这样,哪能不行。
楚轩看了看道:“只是模样太丑了些。”
楚铮无所谓道:“没事,用完后就扔了,这玩意两百来斤太重了,除了堂哥这匹宝马别的都不行,跑几步就大喘气。”
两兄弟又倒抽口凉气,两百斤?
楚铮突然指指前方:“那不是父亲账前何赵两位先生嘛。”
那两人也见到王秀荷三兄弟在此,迟疑一下,走过来施礼道:“参见三位公子。”
楚轩见二人身后还带着一行人,衣着古朴,头顶峨冠,不似北赵人,领头之人三十余岁,面容清矍,目光睿智,不禁向何先生问道:“他们是……?”
何先生连忙道;“这位是南齐萧大人,是鄂亲王派来与统领和谈的。”
又向那人介绍道:“这三位都是我们楚统领的公子。”
那人优雅地向三人施礼道:“南齐萧若水见过三位公子。久闻楚大人才识过人,治军有方,实乃当世豪杰,没想到三位公子也年少有为,如此不凡。”
三兄弟纷纷还礼,楚铮手中还拿着那对大锤,赶紧随手扔下还礼,只听两声声闷响,在地上砸两个大坑。
萧若水心中一凛,看了看楚铮,有些难以置信。
赵先生在一旁道:“萧大人,我们快走吧,统领大人还在帐中等着。五公子,大人吩咐,请您也到大帐去。”
楚名棠的军中大帐离黑骑军营地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赵先生让萧若水一行在帐前稍候,他先进去禀报。
楚铮没那么多顾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萧若水看着这小孩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先生走入帐内向楚名棠禀报道:“大人,南齐使者已在帐前等候。”
楚名棠唔了一声,问道:“那使者姓什名谁?”
“那人自称是鄂亲王府内参事,名叫萧若水。”
楚名棠一怔,皱眉想了想,自语道:“难道是他?”
楚铮听着有些奇怪:“父亲认识此人?”
楚名棠摇摇头,一看是楚铮在问,一瞪眼:“你做什么去了,一身的汗,快去洗洗,别丢了大赵的颜面。”
楚铮撇撇嘴,走进内帐。
楚名棠生性爱洁,内帐中时刻准备着一大桶温水,楚铮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于是脱了个精光,赤条条地跳入桶内。
长吁口气,楚铮叹道:“舒服啊。”
刚刚听父亲的口气,似乎知道那萧若水也不是一般人。
楚铮知道父亲虽不能说眼高于顶,但也自视甚高,不是人人能入他法眼的,即使南齐鄂亲王,楚名棠也只评了一句“金枝玉叶”而已。
萧若水随着何先生进了大帐,楚名棠并不怠慢,起身相迎。
萧若水拱手道:“萧某久闻楚大人威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眼前这人不久前刚灭尽十万南齐大军,南齐不知多少人想把他挫骨扬灰。
楚名棠微微一笑:“萧探花文采誉满天下,本官也是久仰大名了,诸位请坐。”
萧若水在一侧坐下,心中却惊疑不定,自己的确于十年前中过探花,依南齐祖制,只有状元和榜眼方可直接致仕,而前两位被两个不学无术的世家阀门子弟夺走,所幸他被鄂亲王相中进了鄂王府,成了府中首席文士。但楚名棠怎么知道这些。
萧若水向随行众人看了看,大都面露怀疑之色,有些人甚至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不由暗叹口气,恐怕回南齐之后,不知又有多少针对自己的流言蜚语了。
萧若水强打精神道:“楚大人,萧某奉当朝鄂亲王之命,前来与楚大人商量两国息兵罢战之事。”
楚名棠左侧的赵先生咳嗽一声道:“萧先生此言差矣,尔等如今在大赵境内,当朝亲王乃是平原城内昌平王殿下,而不是什么鄂亲王。”
萧若水有些尴尬,方才心神大乱,居然一时说错了话。他看了看楚名棠,却发现先前所见那小孩不知何时站到楚名棠身后。
萧若水身边一人见他心不在焉,起身道:“方才是萧大人口误,请楚大人和众位见谅。但北赵此番对我朝不宣而战,攻占我南齐大营,齐赵两国都是礼仪之邦,不知楚大人如何解释。”
楚名棠淡淡说道:“你们南齐与西秦结成同盟,准备攻打我朝,这难道有假吗。我军只不过是先发制人而已。”
萧若水回过神来,道:“西秦乃虎狼之邦,天下人皆知。我朝与之结盟,只不过是口上之约,虚委以蛇而已,我朝没有向水师大营增一兵一卒,何来攻打这一说。”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仗已打到这个时候,楚名棠的众幕僚也大都心若明镜,南齐屯兵十万于水师大营完全是空穴来风,但谁也不敢说出来,这消息毕竟是从楚统领处传出的。楚名棠正想出言反驳。
身后楚铮先发话了:“可是我方细作传来消息,齐国屯兵十万于江边,况且据我方将领报,这数日交战,前后所遇南齐军还不止十万。”
萧若水盯着楚铮:“楚公子果然不凡,言辞锋利,可你们随后所遇的是鄂亲王所率的各路增援之师,水师大营向来只有水军五万五千人。”
楚铮向楚名棠嘿嘿一笑:“父亲,照萧大人所说,看来是我方得到假线报啊。”
楚名棠似笑非笑,道:“萧大人所说的我方必会严查,倘若事情果真如此,我朝必将那些细作人头送到鄂亲王处。”
楚铮差点笑出来,心中不由暗道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亘古如此。
南齐你虽有理,却能耐我何。南齐众人顿时脸色铁青。
此时,南线大营副统领王明远急匆匆走了进来,冲楚名棠施了一礼,走到前来,在楚名棠耳边轻轻说道:“皇上有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