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奉之将楚铮送出成府大门,返回苏巧彤所住别院,重重地坐下,脸沉似水,对老管家说道:“安礼这畜牲呢,叫他到内府跪下,家法伺候。”
苏巧彤冷冷说道:“如今惩处他又有何用,楚铮已盯上成府,如此做只是白白惹他生疑而已,还是静观其变吧。”
成奉之点点头,道:“巧彤,你觉得楚铮今日到府中所为何事?”
苏巧彤哼了一声道:“无非是来探听虚实罢了。”
成奉之有些不解道:“楚家行事向来霸道,老夫又是皇上亲信之人,既然你我的破绽如此之多,照理来说他们早可上门拿人了,可今日看这楚铮竟似无多少敌意,真是怪了。”
忽听一人冷冷说道:“没有敌意?那倒不见得。”
成奉之转头看去,只见寇大娘从门外走了进来,忙起身抱拳行礼。
苏巧彤道:“干娘去哪了,楚铮刚刚来此可曾见到?”
寇大娘点头道:“方才他一进屋老身便见到了,原本还以为他来意不善,老身就到府外察看了番,却未见有赵国军队跟随,便知并无大事才回来了。不过老身粗略巡视了一番,成府附近小商小贩和过往行人中有上百人身负武功,而且高手不少,比前几日增加了一倍有余,想必因是楚铮来此之故。”
苏巧彤微微一笑:“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准备得倒挺周全的。”
成奉之听府外有如此多人在监视着,不禁颓然坐下,道:“果然如此。”
寇大娘看了他一眼道:“成大人可是怕了?”
成奉之不由得心中恼怒,暗想:若不是你们几人,我们成家又怎会到如此地步,干脆坦然道:“不错,这几日成某日夜惶恐不安,连做梦都时常梦见成府满门上下血流成河,只可惜成某已无路可退,只能寄望于储君能够成事了。”
寇大娘不由得愣了一下,苏巧彤忙道:“干娘,事情真若紧急时,那些人赶来之前干娘能否将楚铮擒下作为人质?”
寇大娘摇了摇头,道:“老身若在此,这少年必然心有戒备,很难偷袭得手。只要他一声长啸,府外众人瞬息便至,何况他真是上门拿人,定是带上大军前来,你我……唉,怕是无人可幸免。”
成奉之淡淡一笑,道:“原来寇家人也会害怕。”
寇大娘双眉一竖,喝道:“大胆!”
成奉之丝毫不惧,道:“寇大娘,你能奈我何?有老夫在,皇上和储君还可以护你们一时,老夫若出了什么差池,你们还能跑得了么?”
苏巧彤恼道:“不要吵了,还是静下来想想办法吧。”
成奉之道:“苏姑娘请多动动心思吧,反正老夫当年来赵国时便已将生死抛之度外,没想到在赵国还能享受了这么多年富贵日子,如今就是满门抄斩也值了。”
苏巧彤放缓语气道:“成大人,我们几人已是同生共死,何必再为那些无用之事争论不休呢。大人孤身一人在赵国,能有今日之地位实属不易,小女子远在秦国时便已耳闻,现今唯有齐心协力,大家才有一线生机。大秦皇上是不会弃你我于不顾的。”
成奉之暗想:秦王对你也许不忍舍弃,自己可就难说了,可为了那丝渺茫的希望也只能勉强一搏了,便道:“苏姑娘说得是,老夫听姑娘安排。”
苏巧彤道:“如今之计,只能随机应变。我虽猜不透那楚铮心思,不知他为何要戏弄于我,但对我们只有益而无害,他以后想到成府寻我就让他来吧,成大人不必再阻拦。离赵王大猎尚有一月时间,皇上应收到我的密报了,大秦众多高手半月之内应能到上京城。只要在大猎时杀了楚名棠,赵国必将大乱。储君若能掌权,成大人则居功至伟,自当无虞,不成也可趁乱逃脱。”
成奉之不由得苦笑,有楚铮盯着,哪能那么容易逃脱,大乱一起楚铮必会想到是何人引起,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又怎会轻饶成家,自己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储君有当皇帝的命了。
寇大娘有些担心,道:“巧彤,你与那楚铮在一起可要小心些,若有什么差错你叫大娘怎么有脸回去见皇上。”
成奉之明白寇大娘的意思,暗想:这苏巧彤果然与皇上关系非同一般,说道:“寇大娘请放心,那楚铮绝非登徒子之流,老夫还从未听过这少年在外面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以他的身份来说实是难得。平日与军中同僚到青楼饮酒作乐倒也不少,可未闻有什么不合礼数之事,且从不在青楼留宿。听说方令信之子特地送他的一个青楼处子他都至今未碰,此事在市井之间已成奇谈。”
苏巧彤点点头,这楚铮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道:“那就好。对了,楚铮对成府盯得甚紧,那秦国来人成大人不可出面会见,可由寇大娘和储君派人负责安置,他身边应有几个可用之人吧。”
成奉之道:“不如让礼部令吏余世同来安置吧,此人也是我大秦人,又参与筹办赵王大猎之事,如此更为妥当。”
苏巧彤断然拒绝,道:“不可,余世同平日里与三大世家走得比较近,让他参与此事难免会使储君多虑。”
余世同和成奉之是西秦在赵国的细作中仅有的两个四品以上官员,成奉之已未必能保得住,苏巧彤不想再让余世同参与此事,不然一旦事败,赵国大臣中再无秦人了。
成奉之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道:“也罢,明日老夫就去见储君,让他安排‘苍乐山’来人之事。”说完便告辞离去。
寇大娘却目光闪烁,看了看苏巧彤欲言又止。
秦王郑炯盯着案上的两份密折,怔怔出神。
薛方仲则在一旁束手而立。
秦王忽然道:“薛卿,这两份密折你都看了,一份是巧芸所写,一份是由寇大娘单独呈奏,其中内容却是大不相同,巧芸说是一切如常,只是想在赵王大猎时刺杀楚名棠,请朕派遣高手相助,寇大娘却上奏情势危急,她们二人方进上京城便已为赵人察觉,建议速速回秦。你认为哪份属实?”
薛方仲不假思索道:“寇大娘所奏属实。”
秦王道:“何以见得?”
薛方仲道:“寇大娘老成持重,寇家历代忠于皇上,绝不至于虚言相瞒。”
薛方仲绝口不提薛巧芸,他已深知这女子在秦王心中的地位,他为人臣子不想招惹麻烦,薛巧芸的所作所为就让皇上自己断定吧。
秦王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巧芸她实在是太要强了,寇大娘已将遇上楚名棠之子的情形说得清清楚楚了,此事纯属天意,怪不得她。可她非要留下,这又是何苦来呢?”
薛方仲腹中冷笑,薛巧芸是怕一事无成地回来再也在朝中抬不起头吧,还将化名成奉之的韩之枫牵连进去,真是女子误国。
随身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道:“皇上,寇先生等人到了。”
秦王道:“请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那太监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左边那中年男子四十余岁,面如莹玉,浓眉微须,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股大气;右首是一个老和尚,白髯飘飘,慈眉善目,看上去颇为可亲;走在最后那人一身黑袍,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嘴角微微下垂,眼角边有着几道深深的皱纹,仅从容貌看去就如乡村的老学究,可两眼深遂,似有种摄人的魔力。
秦王起身笑道:“寇先生,刑门主,凡尘大师,这么晚还请三位到此,朕实是过意不去。”
左首那人拱手道:“皇上客气了,这么多年来我和刑门主、凡尘大师还是第一次同时面见皇上,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秦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从赵国传来两份密报,与三位都有些关系。”
这寇先生便是当代寇家家主寇海天,闻言哦了一声,道:“莫非是与家姐有关?”
秦王神色凝重,道:“正是。寇大娘陪同巧芸姑娘去了赵国,如今她们二人身份几近暴露,情况十分危急。”
凡尘双手合什,道:“薛居士行事缜密,向来谋定而后动,寇施主也非泛泛之辈,怎么这么快就为赵人察觉了?”
他与薛巧芸颇为熟悉,两人多次谈经论道,凡尘惊讶地发现这女子对佛门经义了解极深,并时常有惊人之言,令他茅塞顿开,因此灵山古寺中人见了薛巧芸都称她为“居士”。
秦王苦笑道:“巧芸她确已考虑周全,但偏偏天意弄人,方到上京城便遇上赵国太尉楚名棠之子,被他发觉寇大娘身负绝世武功,于是便起了疑心。”
寇海天皱眉道:“这不大可能,家姐行事稳重,论武功虽不及刑先生和凡尘大师,但也属当世有数的高手,又怎会被一个后生晚辈察觉。”
秦王对凡尘道:“此事便是与大师有关了。”
凡尘如丈二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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