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白日,楼道里仍旧昏暗。像张野兽吃人的嘴巴,安安静静地蹲在那,一动不动。
郁睿皱着眉,“……错觉么。”
他转过身,没再理会,只当是今天发生的让他不愉快的事情或者回忆太多而产生幻觉了。
郁睿快步走向前。
二楼没什么人,连之前路过的酒吧都是关着的。唯独郁睿进来的这一间,他刚走几步,就见四个凑在一起不知道是玩牌还是推麻将的人里,有一个从椅子上起来。
那人叼着烟,趿拉着鞋走过来,皱着眉打量郁睿,“来干嘛的?”
郁睿眼神微动,笑容温和,语气平静,“我上周来过,今天接到电话让我来找詹先生,还钱。”
“还钱就还钱行了,还得找詹先生……”那人没好气地嘟囔几句,把牌甩到桌上,“你跟我来吧。”
郁睿依言。
他跟在那人身后,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停在最尽头的一扇门外。
门里有点吵闹。领郁睿进来的人竖起耳朵听了几秒,才小心地伸手过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
“詹先生,有个年轻的学生模样的人找来,说要见您。”
里面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才响起个声音:“让他进来吧。”
“哎。”
那人收回身,朝郁睿示意了下,“你进去吧。”说完,他自己转身走了。
郁睿推门进去。
门后的屋子很大,大约有个一百平的模样,但也空旷,除了几根承重柱外没什么隔断墙。
角落里零零散散地支着几张桌子,穿着随意的男人们坐没坐姿站没站相地围在桌子旁,有的在玩扑克,有的在推麻将。
声音算不上大,只是因为人多而有点杂乱。
郁睿在门前站了片刻,目光扫视过后定格在几米远外的一块区域。那里是整个屋子内唯一像模像样地摆着沙发、茶几、柜子的地方。
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面,背对着门,旁边站着的人正弯下腰来给他点烟——这一幕让郁睿有种误入港式电影里大佬片场的错觉。
郁睿没观察太久,给“大佬”点烟的人直起身后看见了他,“过来吧。”
郁睿走过去。
“这位就是詹先生。”那人示意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然后低头提醒,“詹先生,这个是郁丛生的儿子。”
郁睿朝男人点点头,“詹先生。”
“嗯。”抽着烟的男人抬头扫了郁睿一眼,“有什么话,说吧。”
郁睿没急着开口,而是先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只牛皮纸质地的信封。
他把信封掂在手里。
“这里面是两万块钱,我来还郁丛生欠下的本金。”
“……那利息呢?”站在詹先生旁边的人冷着声问。
郁睿微皱起眉,但笑意仍是温和的,“郁丛生是个酒鬼,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有收入——这两万块钱是我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多了。”
“你是想赖掉利息?”
“当然不是。”郁睿转头,看向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只是想请詹先生宽容一下,利息我会分期偿付。如果实在等不及,那詹先生可以提条件,只要是法律范围内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或者工作,我都可以来做。”
詹先生没说话,他旁边的人冷笑了声,“你一个毛头小子,你能干什么?”
郁睿不语,只垂着眼带着不变的笑站在那里。
这一方的空气安静几秒。
詹先生突然向前俯了俯身,问:“我要是两个答案都不喜欢呢。”
郁睿仍安静地垂着眼,“那这笔钱我还会留下,毕竟是郁丛生欠您的。其余的钱,就拿郁丛生的命来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