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瞬间就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牟道这下傻眼了,大石推不动,自己岂不要被困死在洞里?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虽觉十分爽气,却没有什么大力量。他格外失望。
静了一会儿。他想起六祖坛经,有一句话他记得十分清晰:一切色皆由心生,一切法皆是非法,应无所住,而得其心,性本空灵,何须外寻?看住自己,便看住了宇宙。
他闭目放松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个活脱脱、灵洒洒如泉水般明透的东西,那无疑是生命的原始面目。他心中豁然一亮,顿时开悟。
他快乐地一声轻笑,明白向哪里寻找力量了。他双手抵住石板,静了一下,让心中的那个自己一欢乐洒脱的生命与自己合而为一,随着一种舒适冲进他的身体。他向外猛一抖手,干斤巨石顿时飞出几丈外去,轰隆隆滚下山坡。
他见一个全新的自我活在了自己的生命里了,快意笑起来,声音象一朵白云飘向蓝天,能昂扬生命的洒脱这才是一种自在的话活他找到了自己的活法。高扬生命的旗帜,这才是最美的歌,谁人比得?
他不辞劳苦登上少室山时,已是第三次日落时分了。少林寺的庄严给了他永久的震撼。
参天的古松下阴影沉沉,他感到一种冷意。
他走到寺门前,叩打山门。清硬的声音象骗幅般飞向深广的空间。
许久。一个小和尚打开寺门。
牟道冲他一点头:“小师傅,我有要事,请您带我去见方丈大师好吗?”
小和尚扭头就走,牟道紧跟在后。
过了一道回门,他们到了一片绛红色的禅房前。
小和尚一指北面敞着门的禅房,说:“方丈在房里,你进去吧。”
牟道冲他笑了一下,轻步走向禅房。
禅房里甚静,有一股阴凉之气,仿佛里面冲了水。禅房里靠北墙放着一张桌子,桌上铺了一块大黄布,把整个桌面都盖上了。
黄布上面放着一尊金色的佛像,有一尺多高,面带微笑,是如来佛像。像前面是几只蜡烛。
桌前的蒲团上面南盘坐着一位老和尚,眉毛都白了,正入定,面无表情。老和尚胸前挂着一串白玉佛珠,颇有几分老佛模样。
牟道走进禅房注视了老和尚片刻,轻声道:“方丈大师,我有一事相告,请不要见怪。”
悟远老和尚睁开半闭的老眼,闪出两道透彻的清光,淡然道:“佛门无怪事,讲吧。”
车道轻笑道:“方丈大师,悟因大师两天前被道衍和尚逮去了.在下特来相告。”
悟远神色一变,惊疑地问:“老僧的师弟失踪有几年了,你怎么知道他被人抓去了?”
牟道说:“当时我正听悟因大师唱禅,道衍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两人一阵好打,悟因大师不是道衍的对手,被击伤抓了去。”
悟远冷笑道:“道衍与老僧相交颇深,他为什么要抓老僧的师弟呢?”
“这个你问道衍去吧,反正抓了去要杀头的。”
“那他为什么不抓你呢?”
牟道淡然一笑:“说得好听一点,道衍抓不了我;说得实际一点,他没有看见我。”
悟远哈哈地大笑起:“你骗不了我,我最清楚道衍长着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牟道哼了一声:“我看不出骗你有什么赚头,千里之遥不是两三句话能打发干净的。”
悟远自有想法:“也许你别有用心,这就值得跑一趟了。我怀疑你在挑拨离间,什么人指使你来的?”
牟道长叹了一声:“你白做了一回方丈,我白跑了一趟,谁也不吃亏,好得很。”
中午时分。阳光热刺刺地照在脸上,他进了一座古城。
城里没有什么好光景,几乎是破旧的。他顺着一条小街向西走,来到一家饭店问口。他在店门口迟疑了一下,走进店去。
小店里仅有一个吃客,是个满脸胡子的高瘦男人,样子很野,戴着一顶红草帽,象一团火。他的左手放在桌上,手很大,四个手指下压着一把怪刀,两面有刃,通黑透亮,阴森森的,与他的黑衣倒也能协调起来。
牟道要了两样小菜,二两酒,不声不响地吃起来。突然“吱”地一声,一根筷子插进牟道的菜碟旁,几乎穿透了桌面。
牟道一惊,忙看对面的“红帽子”老兄。
红帽人一脸冷漠,嘴角旁挂着蔑视。
牟道知道筷子是“红帽子”甩过来的,这手“穿云插花术”造诣精纯,非一般人能比,但他不明白“红帽子”何以露出这手绝活。
红帽人见他一脸茫然,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与别人同店吃饭,那筷子就是警告。”
牟道点了点头:“那你可以到别处去。”
红帽人哼了一声,左手抓起两根筷子,他竟是个左撇子。
牟道忆道:“老兄,你等一会儿,只要你的耐心足够好,你会独个儿吃的。”
“红帽子”玩弄了一下手中筷,陡然出手。
牟道急忙缩头,还是晚了一点
“红帽子”哈哈地笑起来。
他一天只笑一回。
运气与霉头,风流两不收,月光下,一棵柳。
人有一种境界,这是极要紧的;但“花宝”虽好,也不能用它包打天下。
牟道的功力深,境界亦高,但这并不能保证他平安大事。但见乌光起,他的头发上插了两根筷子。
他呆了一会儿,把筷子拔下,轻叹道:“老兄这么心急,总不到火候。”
“红帽子”又抓起两根筷子,笑道:“刚才那是吓你,还要试一下吗?”
“不用了。”有人替牟道说。
牟道一扭头,陡见罗国伟坐在了一旁,心一跳,自己处在两面夹击之下,恐怕要糟。
“红帽子”冷扫了罗国伟一眼:“你能代表他?”
罗国伟笑道:“他是官府通缉的逃犯,我要捉拿他归案。你要一下子弄死他,我岂不要空手而回?”
牟道说:“老兄,六月之期还没满呢,你急什么?我可是个讲信义的人。”
罗国伟道:“我可以再等几天,不过话是要讲透的。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刀。”
“红帽子”“嗅”了一声:“你看上了我的刀?”
“我瞄带刀人。”
“红帽子”嘿嘿地冷笑起来:‘你想动我的念头?”
罗国伟说:“我想弄清一个事实。江湖传言,说你己死在向天啸之手,料不到你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那我就不得不把你也考虑进去。”
“红帽子”哼道:“你想知道什么?”
“有人用刀杀了两个锦衣卫高手,我想知道是谁干的,并把他捉拿归案。”
“你以为我值得怀疑?”
“值得怀疑的人并不多。能一刀杀死两个高手的人在江湖上屈指可数,我以为除了任风流,那就是你‘惊天一刀’古风古一刀了。”
“哈哈”古风一阵快笑“我以为还有一人可以办到。白帝子怎么样?
罗国伟一怔,没有吱声。白帝子的威名他十分清楚,可他已归隐多年,似乎没有理由杀死两个锦衣卫。
古风见罗国伟沉默了,笑道:“若细论起来,江湖上能一刀杀死两个高手的人不在少数呢,你不要只往你同宗大哥的头上戴高帽。”
罗国伟摇了摇头:“我更相信自己的眼力,那杀人的刀法非玩刀的老手不可为,别人的武功纵高,也做不来的。”
古风淡然道:“你不会仅仅满足于怀疑吧?”
“我想试一下你的刀。”
古风笑起来了:“我的刀两面都光,六亲不认。”
罗国伟说:“你先不要把价钱说出来,等试过了再讲。”
古风不吱声了,但他也没有动刀的意思,眼睛深处仿佛卷起了狂风沙,有些迷茫。只有绝顶的高手才有这种短暂的失落证象。
罗国伟并不指望他先动手。他靠向古风。
古风动了一下身子,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他每次用刀杀人时都要这样。
罗国伟走到他的旁边,双掌一错,飞旋而动,仿佛狂风吹起无数雪花,幻起一片掌影,电闪般击向古风的头颅。他几乎用了全力,内劲汹涌若潮,要把古风吞掉。
古风眼睛一亮,神色顿时变了,左手一拍桌子,怪刀飞冲而起。他纵身抓住刀,身形在空中一拧,向店外飞掠而去,身法快极。
罗国伟料不到古风也不动刀,顿时呆在那里。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与任风流串通一气了?他心头一暗,仿佛有云飞进了他的身体。
牟道见古风从从容容地去了,也想从容一番,笑道:“老兄,你别急,凡事都会有个了断。下次相见时,我不会让你再失望了。”
罗国伟注视了他片刻,忽道:“看来你是对的,我把你想错了,也许六月之期太长。”
牟道说:“你还有选择的权力,不过也没几天了,你应该能等下去。”
罗国伟脸一沉:“你当然希望我等下去,这不是你的错。我若此刻收拾你,绝无问题,可我不想改变我的承诺,虽然目前你已有了惊人的成就。”
“我还会有更大的成就。”
罗国伟淡淡地一笑:“也许这样更好,我总算找到了一个对手。”
牟道心中一乐,转身出了饭店。
罗国伟望着他的背影不由激起一股冲动,欲扑上去给他一掌,最后还是忍住了。
牟道离开古城,一阵风似地西行。
他心中有片白云,有云便轻松。
奔行了一个时辰。他来到黄花岗。
黄花岗以“花”闻名。春天时节,漫山遍野的花儿竞相开放,山风一吹,十里八乡都能闻到醉人的花香。
牟道走进花海中去,身体顿时飘然起来。花香洗心润肺,伐毛刮肠,非别物可比。
他在花丛中静立了一会儿,忽听有人语。
他寻声望去,见几个人向他这边走来,花花绿绿一片,是几个少女,她们人纯清,笑也美。
中间的少女约莫有二十岁,高矮适中,纤肥恰当;一身水清色的衣服绣着几朵荷花;乌发如云,双眸含情,犹如欲说悄悄话;肌肤娇嫩如雪,红唇淡淡若画。那份静恰,那份清丽,人世间难找第二家。儿女只应天上有,不该来到九霄下。
牟道看得痴了,竟忘了躲到一边去。
少女们到了他的身旁,一个扎小辫的少女斥道:“呆子,你瞅什么?”
牟道回过神来,笑道:“我被人点了穴道,只能这么站着。”
“点着哪儿了,让我瞧瞧。”扎小辫的少女犹如蝴蝶飘向了他,身法灵活极了。
牟道大吃一惊,急忙便倒,叫道:“不好,有鬼,有人要脱我的裤子了!”
扎小辫的少女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
“你是怎么回事,犯病了?”她有些恼火。
牟道忙说:“是这里风水不好。”
“胡扯!”一个黄衣少女说:“没有比这再美的地方了。你若再乱讲,我把你的舌头割去!”
牟道皱了一下眉头,乖乖,还得防着点女人呢。他苦笑了一声:“你真狠,男人若是没有了舌头,恐怕连媳妇也找不上了。”
黄衣少女冷笑道:“你的运气算是挺好的了,若不是今天的日子好,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牟道“嗯”了一声:“那我还要谢谢你们呢。告诉我你们是哪路神仙,回去我也好给你们烧香。”
扎小辫的少女道:“你没听说过‘铁神教’吗?这就是我们的小姐。”
她一指那个美极的少女。
牟道瞥了一眼那美丽的少女,心狂跳起来,这妞怎么变了,比刚才更加秀丽了?
他轻轻一笑:“‘铁神教’名扬四海,我当然听说过。小姐的美名人间独传,更是无人不晓。”
他这是胡说。
“铁神教”立教不过有月余,还谈不上什么名声;至于“美名”云云,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若论起她的美丽来,那确是人间独秀,比范幼思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都喜欢奉承,美人也不例外。
牟道道:“小姐,在下是路经此处,若有唐突之处,请多原谅。”
小姨说:“这里是‘铁神教’的禁地,是不许外人来的。今天是教主的寿辰,是个好日子,你来了算半个客人,我们不怪你。你走吧。”
牟道轻微一笑,扬长而去。他脚步不轻却充满自信,满山黄花不如他骄。
他走了不过有百十步,白影一闪,一个清瘦的白衣人堵住了他的去路。此人三十多岁,一脸邪气,眼里全是不在乎,很傲手中提着一杆三尺多长的银枪,枪头异常尖锐,寒光闪闪。他正是“铁神教”的四大高手中的。飞枪手”白干。
牟道打量了他几眼:“老兄有何指教?”
白干嘿嘿一笑:“今天虽是个黄道吉日,你擅闯‘铁神教禁地,也该留下点东西,这是规矩。”
牟道不由自主地向怀中一摸,掏出“越女剑图”他迟疑了一下,说:“既然你们这么为难,那我就把剑图留下吧。”
他已学会了“越女剑”
白干接过剑图一看,顿时哈哈大笑:“妙不可言!冯百万是你什么人?”
旁边的几个少女大吃一惊。
牟道觉得不对劲,忙道:“这图是我拾的。”
白干笑道:“冯百万的东西那么好拾吗?他是不是你的师傅?”
牟道见有口难辩,答笑道:“既然你们相信剑图,那我说什么都多余了。”
小玉忽道:“你会不会越女剑法?”
“自然是会的。”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牟家门’总不会也练‘越女剑’吧?”
牟道叹道:“你们非要把我与冯百万扯在一起不可,难道有油水可捞?”
“对极了!”白干笑道“这图原是我们,‘铁神教’的,不料被冯百万捡了去。我们正愁找不到他算帐呢,你来了就好办了。
牟道冷笑道:“你真会一厢情愿。”不知这话触动了白干哪根神经,他眼睛霎时红了起来,满山的花在他眼里都成了血花,他也有了嗜血的冲动。
白干嘿嘿笑道:“小子,除非你自断一手,不然我们没完。”
牟道亦不示弱:“老兄,你的手指并不太多。”
白干气得差点儿跳起来,枪握得更紧了。
那小姐这时说:“这样吧,你们两人各接我一掌,被我击退者为输。胜者可以自由选择问题怎么解决。”
白干大喜,这次他一定要她知道厉害。他有把握能在她的纤手上做点文章。他不相信一个千娇百媚的妞儿有过人的能耐。
牟道的功力无疑是深的,但白干以为他受了重伤,功力自然会大打折扣,没法儿与他相比了。他自信稳操胜券。
牟道没有什么表示,神色淡淡的。
那小姐扬起玉掌,轻声问:“谁先接掌?”
白干道:“我先接。”飘然欺上。
小姐玉掌轻摇,猛一抖拍了过去,正与白干的手掌接实。
“啪”地一声轻响,少女的掌心内劲狂吐,如万年冰山崩摧,冷劲浩大无边。
白干顿时感到了渺小“啊”地一声,身子被击飞五六丈外,滚到地上,摔了个鼻青脸肿。
牟道料不到少女的功力与她的美丽一样绝伦,心中不由一凛。女人难测。
白干这时爬了起来,神色完全变了,胡想这样的女人的好事,简直可笑。傲气他再也提不起来了。他几乎以为这是错觉,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功力呢?闻所未闻。他有十八个理由相信牟道也接不下她的轻轻一击。
牟道不能再拖了,慢慢走上前去。
少女的玉掌飘然一划,卷起一股旋劲,玉影一闪,飘向牟道,快极无比。
牟道向前一倾,显得有些少气无力,挥掌迎上。
“砰”地一声,两掌接实,浪劲立时四飞,飞波推人,旁边的少女都有些站不住了。
牟道昂然未动,一口血从他嘴里足出。这次受伤更重。
少女的脸色煞白,手臂抬不起来。她料不到牟道的功力如此可怕,竟没能把他击退一步。这是不曾有过的怪事。
牟道看了一眼发呆的小姐,淡淡地说:“我该走了。”
那小姐忽道:“公子受了伤,不愿到铁神教休养几天吗?”
牟道摇了摇头:“我还有事。”
“公子功力惊人,想必一定是江湖闻人。”
牟道苦笑道:“在下牟道,江湖一卒尔。”
“我亦无名手,微名张严馨。”
牟道注视了她一会儿,说:“小姐比我强,我是无用人。后会有期。”
张严馨道:“我有‘百花露’,赠与公子服?”
牟道依然摇头:“我不会死的。”
他迈步下了山坡。
白干看了一阵子牟道的背影,觉得这时下手最为适宜,怎奈他已应了张严馨,不敢去偷袭。
他把剑图交给张严馨,她只瞥了一眼,就把剑图撕了。白干的脸色很难看,也不敢吱声。此一时,彼一时呀。
牟道离开黄花岗,犹如一片枯叶飘飘荡荡。他心中有团火到处乱撞。
当黎明如闪电般刺进他的灵魂时,他走向了绿色的原野。万物的早晨都是动人的。
太阳升起来,他踏上通往开封的小道。
开封还是老样子,饱经风霜的老墙老屋寒酸得象个乞妇。他到的时候正下小雨。
他走到一家杂货店铺避了一会儿雨,见西边的太阳又露出小儿恶作剧般的面孔,他出店西去。
在侯文通的大门口转悠了一阵,他又溜到后墙去,看那个大洞是怎么堵的。
他挖的那个大洞还是用泥墙的,不过手艺不行。象块大伤疤。牟道乐得一笑,老子今晚再给你挖开,就当大门得了。
牟道成了落汤鸡。
忽儿想到“钻狗洞”三字,他停下手中的活儿。钻洞虽有趣,但与“狗”字连在一起总是不美妙,这岂不是往自己的脸上抹黑吗?谋略虽大,但损及人格的事还是不能干的。上次钻洞没想到这一层,那就不算了。
他在风雨中站了一会儿,离开快要挖好的墙洞。倒霉,白干了一阵子。大丈夫当从门而入。
他又来到侯文通高大阴沉的大门前。
他在门口谛听了一会儿院内的动静,把手轻轻抵到冷硬的门上,微用真力,大门顿时被击得粉碎,烂得无声无息。
他满意地一笑,纵身入内。风雨声压倒了一切,他的任何活动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侯家的大客厅前。
客厅里人不少,门是半敞着的。
牟道躲到花丛后向里面看去,灯影下的人都一清二楚。海天龙坐在郑和的对面,白三败与侯文通在一旁走动着,道衍和尚盘腿打坐,一副凡事与他无关的样子。不知他把悟因弄哪里去了。
牟道又向客厅靠近了一些,在风雨中听着他们的谈话。海天龙一副可怜腔:“公公,你给我一个效忠皇上的机会吧!我冤枉啊!这个侯兄可以作证。我放走的那个女人绝不是什么唐赛儿,她姓范,现在就在里面的屋子里。公公,我族家虽遭灭门之祸,我对皇上的忠心却一点也没变。这都是奸人的陷害!”
郑和的脸色阴沉不开,冷冰冰地说:“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皇上总是圣明,若是你真的冤枉,皇上会赦免你的。”
海天龙的神色一寒,手有些发抖,不用说,他的内外是一致的:“公公,您的话是对的,我听您的吩咐。只是我还有一事未了,公公能给我适当的自由吗?”
郑和没有立即表态,看不出他的反应。
侯文通这时说。“公公,海大人对皇上那可是没说的,您给他点方便,他不会跑掉的。”
郑和冷笑道:“他已跑过一次了。难道在江湖上转了一圈胆子就壮了吗?”
海天龙急道:“公公,侯兄的千金小姐国色天香,赛过西施嫦娥,她愿入宫替我说情,皇上会信她的。皇上总是圣明的。”
郑和灰深的眸子突然闪出一点亮色,点头说:“你倒是很会用心。不过”
海天龙明白他的心思,马上说:“侯兄,请令媛与公公见个礼吧?”
侯文通轻应了一声,向东边的暗间一摆手,侯至爽与丫环走了过来。她步履轻盈,一摇一摇的,仿佛踏着莲花行,煞是好看。
郑和抬眼看了一下侯至爽,不由呆了,眼前一片工影飞动,那是美的旋涡,精彩极了。
皇上就爱这个味。他不得不承认海天龙“媚功”深湛,连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一清二楚。
侯至爽向郑和行过礼站到一旁。
郑和没听清说的什么,但承认那确实动人,有摄魂蚀骨的妙用。
牟道在雨中抹了一把脸,不由暗笑,这女人迷人的本领倒不小,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受过高人的指导。嘿嘿,有趣!凡事若都这样妙,那可不得了。可惜呀
郑和为了回避美色的辐射,使自己从呆板中悠游出来,他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去。他不能让一个美人搅得心神不安。他承认自己有些嫉妒了,皇上的艳福总是不浅,可惜
他猛地一回头:“那姓范的女人呢?”
海天龙道:“我叫她出来。”他走向里间屋。
范幼思愁眉不展,这是她给郑和最深的印象。但他亦承认她的清丽是少有的。面对这样的女人,你会感五脏六腑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生命的昂然全都暴露出来。自然比人伟大,人就是自然。
他迎了上去:“你是范华的什么人?”
范幼思冷漠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郑和似乎料不到范幼思这么不合作,一怔,随之笑了起来:
“范姑娘,你这么好斗与你给我的最初印象大不相同,我以为这算不上女人的聪明,你别看错了辰光。”
范幼思“哼”了一声:“难道你比他们大方些,给我选择吉生?”
郑和的脸色暗下去,暗得整个面孔连一点情况也没有了,平淡地说:“女人静比动好。”
范幼思不愿与他多谈,把脸转向别处。
郑和勃然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
侯文通这时忙道:“公公,别生气,女人大生犯贱,没几个好东西。一双下流眼,不识英雄与草民。”
郑和摆了摆手,不让他乱说。
牟道正看得出神,忽觉有只毛茸茸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咕咕”两声怪叫,吓得他魂飞天外,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整个夜顿时仿佛停止了下来,一切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