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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石头在我的身下,有了温暖。我坐在儿时曾无数次温暖我的石块上,那些夕阳下无数次的期待,那些因雨而淋湿了的盼望,那些电影散场后脸红耳赤地争论一起挤挤搡搡地站在我的记忆的戏台上。
那时,我们是多么的纯真啊,只要听说有电影,不管山路有多远,不管是月光朗照的月夜,还是星辉点点的傍晚,我们总是三个一伙,五个成伴,把欢笑洒在看电影去的路上。到了电影场,电影还没放映前,场院周围的草垛成了我们的乐园,树杈上托着我们高高低低的喊叫。大人们不象我们,电影前是他们的最好聚会时间,也是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说不完的家长里短,诉不完的喜乐衷肠。
闹哄哄的场地里会因为电影的开映立即鸦雀无声。人们的心情立即被电影的情节紧紧牵扯。烈火中永生中扎进江姐手指的竹签分明也扎进了我的那些父老乡亲的心里;烧向“两个小八路”的烈火也同样烧向银幕外的老伯,小叔的身旁。芦笙恋歌那首插曲曾一时风靡了山乡的角角落落。
还有远远离开人群躲在场子边上的大哥大姐,银幕上的故事肯定没有你们手心攥着手心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砰然心跳。我不是故意要躲在你们的身后,偷听你们说着悄悄话,那天我确实连石头也没找到,就只好爬上你们身后的树杈。原谅我当时的不加索地恶做剧啊,我折了树枝扔到你们刚刚紧靠的头上,呵呵的笑声吓得你俩站起就跑
后来,当我也渐渐长大,我们奔忙着,四处赶着露天电影跑,银幕上的故事并不是那么重要,有时正是因了邻村那个女孩。身下石头也许还记得吧,那一次,我们听说核桃园有电影,几个伙伴一邀约就奔这个村去了,可当我们还站在场子边等电影开映时,又有人说旁边的香家垭也放电影。香家垭村也放电影,这个消息就又像兴奋剂一样撩拨着我们神经。核桃园的电影再也没有吸引力,把身下石头扔那儿不管,立即就跑。不是香家垭电影好看,那儿有我喜欢的姑娘。我们跑到香家垭时,第一部电影已经过半,在放映员换片的空档,我们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找那双美丽的眼睛,还故意大声说话,就是想让她知道,旁边有个小伙子发出爱的信号,她的家就在附近。偷偷地弄了条板凳让我们坐,我们不说话,几个伙伴挤在板凳上盯着银幕,那晚的电影叫什么,我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个姑娘把板凳放我们面前时,只有眼神,一句话也没说。坐在板凳上看电影竟成了我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次回味了。
这个清晨,我坐在身下这块石头上时,那些与露天电影相关的片断,串起了幸福快乐。校园里早餐铃声提醒我,我是坐在教学楼前的小操场上。班上的学生在铃声中涌出教室。这些青春活力的孩子们,见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满脸的迷茫与不解。而今的他们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了露天电影,塞满他们生活空隙是网络,是游戏,是永攀不止的过级游戏,老师关于露天电影的快乐与幸福记忆跟他们是完全陌生。可我又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够在今天得到那份远去的快乐收获。
学生们从我面前走过,有几个学生邀我一起去食堂,我笑着示意他们先走。学生很快就从小操场走过,小操场上只有我和我身下的石头,显得那么空旷。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时,望着学生们远去的背影,他们争论网络谈论游戏的声音那样高,那样清晰地传来。
而我在想,今夜,露天电影,还会在哪儿开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