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

    自从儿子到西北一个边远的省区当兵去后，刘然和老伴悄悄地改变了看电视剧的习惯。他们开始关注西部频道，关注中央台和地方台的军事节目。儿子一晃有两年没回来了，刘然和老伴有个共同的心愿，说不准哪天能在电视上见上儿子一面呢！

    儿子是刘然的一棵独苗。大学毕业本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留在南方的这个城市里工作，然后结婚。刘然也就能早早地抱上孙子。可临到毕业时，也不知道儿子的哪根神经出了毛病，他竟然报名参军去了西北。

    西北刘然真是太熟悉了。他从十八岁参军到西北当上工程兵，绿军装一穿就是二十年。西北的风沙、严寒、酷暑，他都经历了；西北的戈壁、沙漠、草滩那一点都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记忆里。二十年的工程兵，他除了抱回来一摞军功章和荣誉证外，再就是一双老寒腿。

    儿子当兵一到军营就给他们打来电话，说西北真是太美了。刘然听了直想掉泪。在接二连三的电话中，儿子介绍了他在西北部队的情况。大学生有用武之地，整天在办公室操作计算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儿的一切真是太好了。

    儿子隔三岔五的电话，让刘然和老伴既放心又揪心。想见上儿子一面的愿望越来越强。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晚上。刘然和老伴依然像往常一样，晚饭过后打开电视，刘然用遥控器跳过几档文艺和娱乐节目，把频道锁定在中央电视台的第七套节目上。

    那是一个很一般的节目，记者用镜头记录着一群解放军战士修筑河堤的场面。这些情景刘然自然很熟，随着镜头的切换，拉远拉近，刘然的心情也莫名的激动起来，几次他站起又坐下，弄得老伴直埋怨他。

    突然，一个短暂的特写镜头，出现在画面上。几名战士正合抬一块大石头往堤坝上垒。一个黑瘦的身影正拚着劲往上举，泥水与汗水掺和在脸上，一边举他还一边吆喝。

    “是他，是他”老伴也认出了他，激动地喊起来。尽管又黑又瘦，尽管一身泥水掩盖了孩子的本来面目，但他们还是认出自已的儿子。一定是他。刘然也肯定地说。老两口睁大眼睛盯着电视，画面上只是战士们搬运材料飞奔的身影，都是一身迷彩服，他们再也没有看清哪个是自已的儿子。

    第二天，儿子又打电话回来。电话里，儿子骄傲地说：“我又立功了，我又长胖了呢！”

    老伴放下电话，瞪了刘然一眼说：“和你当年的臭毛病一样。他这个爱撒谎的德行都是你给遗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