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斑驳六章

    1、码头

    许多日子，被河水打湿。

    一浪接着一浪打来，被阳光的手收拾，只有瞬间的瞻望，蜻蜓一样在枝头盘旋。

    泊，目光吻着目光。流水，是血液的影子，一茬接着一茬重新回到心上。季节的风刀叮当作响，谁听见了号子的声音，持续在身后。

    帆，湿了，风干；帆，风干了，湿。

    鸟，飞走的声音，有落羽闪亮，有落叶缤纷。而目光，拴住的不是船舱，也不是码头。是

    2、被雨淋湿的鸟

    雨总不期而到至，雨下过三遍之后，鸟开始晾晒往日的歌谣，那些温暖的词句开始活跃。鸟的悲哀，不是被雨水打湿，而是被打湿之后，那些潮湿的记忆。

    在钢筋水泥森林的倾轧中，鸟学会了斜飞与低唱，翅膀挂着许多沉重的时光，雨点沾着它的羽毛，还有尘土。

    一场雨过后，鸟回到树上，咳嗽，肺炎，孝喘。它的歌唱与往日大有不同，人们听不懂，也不会有人去关注。

    第二场雨过后，鸟掉下三根翅毛，它们排在一起，湿漉漉的，像三片飘零的叶子，还有乐谱上的“三根豆芽”音符。

    第三场雨过后，鸟呆呆地靠在枝上，它不唱，也不跳，慢慢地，不时挑数着被雨打湿的羽毛。回忆，是它最后的暖巢。

    3、一只羊，在路上

    羊群不知去向，一只羊徘徊在十字路口，它了望着上山的路。

    一只羊开始上路，羊选择在山路上攀登。它喘着粗气，自由而孤独。羊想象着身后有鞭影，像过山峰蛇一样紧紧追随。

    前面是更高的山，它认定这是路的方向。它总是埋头，埋头攀沿向上，偶尔想象着身后的过山峰蛇，它想象那条蛇，它不断地加快前进的步伐。

    一只羊踏过春天的野藤时，绊了一下，有山花在笑，它莞尔一下又埋头攀沿；穿过夏季的林子，它被一只果子照亮，那果子淡黄淡黄的，吊在前方，只要轻轻一跳就可以得到，但它不想把尚未饱含阳光的果子过早地摘下，它怕摘下了，得到的只是一只果子，而不是果子的美。

    前面是更高的山，它想只要继续前行，就会看到满山的秋实，于是，不断埋头向前攀登，攀登

    一只羊，走在路上；一只羊，走出羊群。鞭影，是它理想的同伴！

    4、坡上羊

    老人用手杖一指，南坡上就有了成群的羊。出众的一只，咩叫向上，向上攀登。咩叫着，老人脸上的时光就光亮。

    散失羊群的羊，经常跨出南坡，让自己潇洒在有水的地方，要打捞出许多可爱的鱼儿。多少年过去，还是没有捞上多少鱼虾，有几只小鱼却很快地爬到了他的脸上眼角。

    老人收住手杖的时候，出众的羊已在城里啃草，在钢筋混泥土森林里，埋下头去开挖出一些草根，还有乡情和乡愁。在城里放羊，总想南坡上的草木、南坡上的羊群、还有南坡上的老人。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城里的羊就常常迷失在南坡上，在荒草间，在老人的坟头。

    5、空地

    在水泥丛林里，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空地真好。知道自己能种些什么，在四季。比如青菜、瓜果，当然包括芥菜和苦瓜，且一定要有自己的品种。不用化肥，不用农药，只用汗水和心血。

    有了自己的空地，就经常播种、栽植、锄草、培土，就经常守望与关爱。不用担心化肥农药污染，也不必害怕虫蛀与鼠害，只要面朝黄土背朝天，毕恭毕敬地弯下身子，土地总会给我们美好的收成。

    品自己亲手种下的东西没有腥味，只有阳光、汗水和心血的馨香。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空地，种了收，收了种，在心里头，就不怕倒下，即使倒下了，也会成为大地的一种成分，营养未来的日子，一如叶子，飘零入土之后为根，继续向大地的纵深进发。

    有一块自留地，有一块空地，种下自己，收割自己，放大自己，就不会迷失自己。

    6、搂抱时光

    父亲对两岁的儿子说：“孩子，夜了，应该睡觉了。”孩子说：“不，不睡，灯还没睡呢。”

    太阳西下，父亲带着儿子看美丽的晚霞，对儿子说：“太阳下山了，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孩子说：“爸爸，爸爸，我们回家拿蓝子去装红红的太阳。”

    月亮升起来了，父亲带着儿子到楼顶去赏月亮看星星，说：“儿子，你看。月亮升起来咧，好看吗？”儿子说：“好看，象饼，香香的饼。”“爸爸，你看，月亮又站在那边的山岗上，我们过去搂抱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