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冲水之后尖刀开薄片,一只虾塞一片核桃仁、一块四方四正肥猪肉,卷曲成形之后再蘸蛋白和生粉,下油锅炸到金黄酥脆,令馋涎的香溢出厨房,将上下邻居肚里的馋虫都勾动,忍不住探头出来看,是谁请米其林大厨回家做饭。
阮唯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双臂横在他窄瘦的腰上,下颌搁在他左肩,绕过他看厨房案板如工厂流水线,有条不紊。
“怎么了?”
她贴紧他,左摇右晃地哼哼着,就是不答话。
不说话不肯走,完全干扰大厨日常作业。
但陆慎拿她毫无办法,只得关火,停下手头工作,专心对付一个赶不走也不忍心赶走的小捣蛋,“今天跑太远辛苦了,现在要轮到我哄你?”
“不是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间止不住地想笑,偷偷将半张脸埋在他肩膀后面,没话找话,“这是什么菜呀?看起来好漂亮。”
“合浦还珠。”
“好深奥的名字。”
“你不用懂。”
“怎么?看不起人啊?”这是一只坏脾气的猫,一言不合就炸毛。
万幸陆慎有十二万分耐心随她胡闹,“当然不是,我只是认为总裁你日理万机,不必花时间在意这类小细节。”
阮唯得意地笑,“这还差不多。”但仍然不放手,依旧像藤蔓一般缠在他背后。
他只能高举双手求饶,“阮总,我还要做事……”
“你做啊……我又没有拦着你。”
“你这样我怎么做事?还要捞虾、摘荷兰豆。”
阮唯不依不饶,舍不得松手,“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七叔,你行行好,让我多抱一下,多感受感受电影女主角才有的浪漫。”
眼看就要成功,可惜陆慎有杀手锏,“那不吃饭了?”
她思来想去,经历严酷思想斗争,最终放弃,“那还是吃饭吧,吃饭比较重要。”之后还不舍得走,要站在厨房门口看他低着头,专心致志料理各类食材。晾她在一旁,与新鲜嫩绿的荷兰豆及金黄酥脆的炸虾卷谈恋爱。
“七叔……”
“嗯?”他正将打碎的五花肉与鲜冬菇酿进荷兰豆,因此没时间抬头与她对视。
阮唯靠着门框,双手抱胸,忽而问:“这一次……大哥会认罪入狱吗?”
他捏着小勺的手略微停顿,坦言道:“依继良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认罪,即便律师团给建议,江老也不会同意。”
她怅然,“是啊,外公怎么能忍受家里明明白白出现这样的事?宁可让大哥多坐几年牢,都不愿意事先认罪。”等一等,又听见她说:“那七叔呢?外公也一定问过你意见,你怎么说?”
陆慎道:“我认为应当先一致对外,等官司结束,我们再谈家里的事。”
“外公听完一定很满意。”
他将酿荷兰豆两面煎熟,再擦干净双手到阮唯身边来,扶住她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问:“又生气了?”
她偏过头否认,“我没那么无聊。”
于是他更加确信,“看来真是生气了。”长叹一声,才继续,“其实这些是,我一点也不想你插手,我只想你开开心心做陆太太。但我向你保证,如果确确实实是继良做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果不是呢?”
“那就把真凶找出来。”
“没线索的事情怎么找?”
“雁过必留痕,没有任何一个计划□□无缝,总有他算不准的人和事。”
她皱眉,心底疑窦丛生,“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执着?”
陆慎却面不改色地说:“你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再说,我一贯执着,还被江老骂过蠢起来像老黄牛。”
阮唯噗嗤一下笑出声,对于外公的形容表示同意,“说起来还真是挺像的。”
“哪里像?”
“老……黄牛。”重音在“老”字,又一次在年龄上开他玩笑。
这回陆慎懒得理她,他选择转过身,继续和他最爱的食物做无声交流,因此错过阮唯意味深远的眼神,也同样令她错过他那一刻的低眉隐忍。
不明白隔着一层纱的两个人要如何相恋,互相都将面前的刺拔得精光,给彼此留一片可供相拥的空间,却忘记背后,双双都是血肉模糊。
餐桌上,阮唯问:“大哥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应该是在新年假期结束之后。”
“到时候我就可以见到佳琪了吗?”
陆慎望她一眼,给出肯定答复,“她是关键人物,开庭就一定会出现。”
阮唯心中黯然,“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要去法庭才能见得到她。七叔,你说人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阿阮认为呢?”
“或许有的人,连自己都骗,真真假假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