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包谷之后,一天凉似一天,连绵的秋雨,虽然有些阴冷,却不能阻挡山里人的劳作他们还得为牲口准备冬天的草料。直到一天夜里,天上沸沸扬扬地降下大雪来,他们才知晓冬天已经来到,纷纷缩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家儿围着火烤。
铁牛已在家蹲了好些天了,转眼到了除夕,雪依旧没停下来的意思,可年还得过呀!翠芬和婆婆进进出出地忙了一个早上,终于为年晚饭做好了物质上准备。
看见婆姨将柴草送到灶膛子里,铁牛便划了一根火柴扔了进去,熄了,又划了一跟,着了,赶紧扑在地上“呼呼”地往里吹大气,烟雾腾腾地蹿出来,呛得他咳出了眼泪,一抬头看见姐姐红肿着眼眶迈进门来,泪水爬了一脸,雪水湿了两脚。
“姐!这大过年的,你哭个甚哩?!”铁牛一嚷,全家人便围了上去,扯着彩凤问她哭的根由。见人来劝,彩凤跺着脚板“呜呜”地哭得更凶了:“俺不想活咯……不想活咯!这年没法过了!”蓬乱的头发簌簌地抖颤着。
“富贵哥又打你了?”铁牛连问了两遍,姐姐抹了一手背的泪,“嗯嗯”地直朝他点头。
“这狗日的!皮又痒了……”铁牛吼一声,掉转头来往门外就冲。
“铁牛!铁牛……”娘颠颠的跟着跑出来,在后头追着叫:“和你姐夫……有话儿好好说啊!莫要动武!这大过年的,不吉利……”铁牛铁青着个脸,早“嚓嚓嚓”地踩出一窜的雪印,消失在了土院门口。
铁牛径直往村口的破庙奔去,每到年关,村里的赌鬼都聚集在这废弃了庙子里,燃起篝火来打牌九、掷骰子赌钱。那庙门是用几块长木板挡着风的,铁牛几脚踢过去,“哗啦啦”地一片乱响,纷纷倒了,几个赌鬼一齐回过头来看,姐夫富贵果然在其中,蜡黄的脸“刷”的一下惨白惨白的,张着个嘴挪不开脚步了。
边上的人一见铁牛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赶紧起身来要拖拽他,一边劝道:“铁牛哥!铁牛哥!……不敢胡来哩!”
“你妈个逼!给老子闪开点!”铁牛怒喝一声,抡起钵儿大的拳头来晃了晃,众人便闪搭配边上去了。他一个箭步扑倒火堆跟前,封住姐夫的衣领往上一提,生生地将瘦猴一样的身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姐夫两脚离了地面,在半空里胡乱地蹬踢着,把木板搭成的牌桌踢翻到火堆上,溅起一团团带了火星的灰烟来,“干啥哩?你要干啥哩?俺只是看看,又没赌……”他惊慌地叫唤着,活像一只咯咯叫的公鸡。
“俺只问你,为的甚?打俺姐姐!”铁牛吼叫着奋力一抡,将姐夫从手里抡出去撞到了断墙,“扑通”一声跌坐在墙根里,翻趴起来,双手蒙着头就想夺门而去。
“哪里走?”铁牛吼喊着,抢扑过去挡在前头,壮实的身板犹如一堵墙似的封住了姐夫的去路,蒲扇大的手掌牢牢地抓紧了他的胳膊。
姐夫吓得魂儿都飞了,抖抖索索地说:“她……她啰嗦……俺听不惯,就……就劝了几句,哭了……”
“你妈个逼!有你这么劝人的么?还把人劝哭了?!”铁牛的声音重得像铁锤,砸得边上的人都跟着抖颤起来。
姐夫耷拉着脑袋,细声细气地乞求他:“好弟弟!这里人多,好歹也给俺留张脸啊……外面说去?可好……”
铁牛把眼来扫了边上的人一圈,鼻孔里“哼”了一声,拖着姐夫到了外面的雪地里,推搡着按在断墙跟脚上,照小腿上踢了一脚,痛得他“哎哟”一声惨叫想蹲下去:“别踢!别踢!俺给你从头说来……”
“快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是不想过这年了!”铁牛粗声大气地吓唬道,唾沫星子全溅在了姐夫脸上。
“你也知晓姐夫不成器,挣不着几个钱,要是俺不赌钱,这家早散了……”姐夫摇晃着脑袋说,把冻僵了的手伸到嘴边“呵呵”地吹热气,“赌钱这个事嘛!你也知晓,总是有输有赢……”
“哦!堵输了,俺姐就成了你的出气筒?!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铁牛吼声如雷,两眼瞪得跟铜铃铛一半儿大,脸都气歪了。
“不是俺!不是俺!不是俺拿你姐出气……俺哪有这胆子?”姐夫连忙否认,害怕铁牛不相信又要动粗,赶紧接着说:“俺是说,跟俺也有些瓜葛!……前些日子,俺输了好些钱给金狗,这段时间手气不好,还不上……”
“欠债还钱,那是你们男人的事,跟俺姐姐半毛钱关系也没有!”铁牛扬起巴掌来就要扇他的脸。
姐夫连忙蹲下身去躲着,在下面嘟咙着:“这要过年了,金狗天天上门来讨要,你姐见俺还不上钱,就和金狗睡觉……”
“啥?!”铁牛脑袋里“嗡”地一声响,将姐夫从地上提起来,像没二两重似的,“你说啥?俺姐和金狗睡?替你还钱?”他叫嚷着,这太扯球蛋了,他不相信姐姐会干出这种下贱的事情来。
“你低声些,莫不信!俺可是亲眼看见的,”姐夫突然有了底气,言之凿凿地说,“那天……俺又来赌钱,回去得晚,天都暗了,远远地看见有个男人打开门出来,一看……就是金狗,他到打开门又关门,像个老鼠一样贴着墙根走掉了……”
“那是你疑神疑鬼的,人到你家里,就做了那事?就算是还钱?”铁牛还是不信,金狗和他从小穿一条裤子,万万不敢对他姐下手的。
“俺也不信哩!以为是眼花了……”姐夫见铁牛语气弱了下来,口齿也利索了很多,“推门进去,你姐还在房间里穿衣服,按在床上一摸,逼上的水还没干,一时气不过,就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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