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江湖

    战车辘辘，汹涌而过，卷起万重狂尘遮天蔽日。金戈铁马，断壁残埂，烽烟冉冉，残尸遍野，血流成河，风云争霸，雄浑的战火在古沙场蔓延。废弃的铁甲，血红的兵戈，渐远的喊杀声，凝滞空中的杀气，渲染古战场的血腥和恐怖。青云峰峰顶大旗猎猎作响，风云汇聚，刀光剑影，邪魔猖狂，江湖再起狂澜。

    一

    青云峰峰顶的战火逐渐停熄幻灭，仇杀的血气悄无声息地隐退。举目远眺，夕阳斜照，不知是夕阳红了脸，还是鲜血刺了目，整座秀绿的山峰被洒上无数惊心动魄的鲜红。远处山头乌黑的浓云突起，他们大概呼吸到浓重的血腥味，带着一种野性的狂荡，夹着一层原始的杀戮铺天盖地地向青云峰急速袭来，顷刻间，日月无光，风云变幻，青云峰变成了人间阴森的地狱。在古战场上，浓厚的硝烟随冷淡的云气缓缓升入长空，逐渐变淡，变薄，随即在云雾间消失殆尽。此刻，青云峰被一股莫名的杀气镇压，沉闷的气氛让人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为什么？”

    一名脸色红润，虎背熊腰，剽悍异常的少年跪在突出于悬崖峭壁处的一块残岩断壁上，寒冷的山风像刀子般吹割他憔悴的面容，挑起他秀黑的长发，静静地，默默地，一切逐渐沉寂下去。上天知道他做了一生中最最后悔的事情，母地了解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罪恶，他的手上，他的脸上，他的头发上，他的衣裳上，他的全身都粘满了稠密得已经凝固的血斑。此时，山风飘荡，血腥四溢，狰狞惶恐，杀气浓重，魔性膨胀，但是古战场上的火热疯狂逐渐转为冷清平淡。跪于残岩断壁的中年男子便是一鸣，他犯了天底下最大的错，连老天爷都不会宽恕他，轻易放过他，因为他实在太愚昧了，为了一个女人而答应了恶魔的条件，并一步一步深陷魔境，无法自拔，置天下苍生于脑后，冷漠淡然。

    “一鸣，你你还好吗？”

    一个飘渺的女人的声音从地底下蹦了出来，在古战场上空飘荡，逐渐虚幻弱化，若有似无地在一鸣的耳际荡漾。一鸣听着那如同死亡般的呼唤声，全身一紧，像被闪电袭遍全身那般麻木哆嗦，又似被一根根银针连续地扎进心脏那般钻心咀痛，刹时他顿感天旋地转，日月晕黑，疲惫的身躯摇摇欲坠，整个身体逐渐向悬崖峭壁靠去。在一鸣的背后，一名娇小的女人纹丝不动地趴在粘满鲜血的枯草上。

    “不不你别过来，别过来，我我会杀了你的，我会杀了你的。”

    一鸣恐慌的叫声打破大地的寂静，唤醒古战场上已经沉寂的杀戮。他快速地转过身搜寻那声似有若无的幻音。他看到了，他第一眼便看到一个人，一个躺在枯草地上披头散发的奄奄一息的女人。逐渐地，山风唤醒了他的理智。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发出惊恐的光芒。原来，躺在草地上的女人便是他的爱人飘红。

    “杀吧，呵呵你杀吧，你杀的人还不够多吗？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你杀的，都是你杀的呜”

    躺在草地上已经受伤的叫飘红的女人激动地吼叫，叫声冰冷，深入骨髓，她已经拼尽全力喊出了她的心声。这会她虚脱似的软塌塌地贴在枯草地上，不再吭声。借着如火般的夕阳，一鸣看清她露在草尖上的半边脸。女人的脸苍白如纸，肩膀吃力地上下抽动，不时从草丛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和哭泣声。

    “我我不，这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了？谁能告诉我？啊”一鸣憔悴的双眼瞪着举在身前的杀过无数人的双手，昂天长啸，尖锐的狮吼声穿透云霄，惊天动地，随即消逝。他的双脚软塌塌地跪在草地上，低垂着头，一声不吭。沙场上又恢复了寂静，可怕的冷，死亡的静。

    飘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苍白的脆脸已经深深地埋在枯草丛里，纹丝不动地躺在原地，她已经晕睡过去了。

    “一鸣，这是你的命，这是你选择的路。现在你已经没有了退路，你必须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这才是你的出路。”

    一声沉重雄厚的响音划过天际，古战场上又燃起了死亡的火焰。冰冷的山风吹着哨子，扫荡而过，带走沙场上沉闷的血腥味。

    “我的命？我的路？”一鸣一下醒悟“是你，血魔。是你在我身上种了魔种。对，没错的，我的魔性发作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杀了，哈哈我记起来了，我身不由己，我身不由己呀，呜飘红，飘红”

    一鸣似想起了什么，重复地呼唤同一个女人的名字。他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跨出了沉重的脚步，向躺在荒草上受伤的女人走去。

    “迟了，太迟了。你别无选择，别无选择，哈哈哈”魔鬼的笑声在山涧荡漾，在长空延伸，在森林回响，在低谷躲藏，世间万物生灵随之逃窜，躲避。

    “迟了，迟了，哈哈哈哈哈哈”一鸣跟着笑了。他脸上的肌肉奇形地扭曲着，一副极度痛苦的模样，随后他一步一步向飘红走去。最后，他停在飘红的身边，蹲下身，双手把飘红抱了起来。他们在场地中央停歇一会，便转身向悬崖峭壁走去，一步，两步，三步他纵身跳入悬崖峭壁，随后从悬崖深处刮上来一阵腥味浓重的山风，山风把一条粘满血斑的纱巾从悬崖峭壁下吹了上来。纱巾在沙场上翻飞回荡，随即轻飘飘地落在荒草枝叶尖儿上去了。

    “一个十足的笨蛋。你是死不了的，死不了的。因为魔种是我亲自为你种上去的，你是一个真正不死之躯，永远都得听命于我。听命于我，完成我统一江湖的霸业，哈哈正派人士，邪魔歪道，都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玩偶罢了。哈哈哈”突然，在露出于悬崖峭壁的断石上出现一名雪白发梢中错杂一缕缕深红络发的老者。老者的头发红白相间，颜色鲜明，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洁白的雪地上跳跃幻灭，扑闪扑闪，诡异神秘。老者匆匆说完便像烟雾般消失了，只留下那片奇幻邪恶的笑声在山空中飘荡回响，久久未曾散去。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口是心非，亦或是事实本来就如此？只有局外人最清楚。

    二

    冷枫谷坐落在江南的无名小镇之巅，许多江湖人士听说到“冷枫谷”这三个字便脸色煞白，惊慌落逃。冷枫谷是邪魔毒怪的栖息之地，从来没有人到过冷枫谷。如果有人要去冷枫谷的话，那人必定在前一晚夜更五时口吐乌血毙命而亡，死状极其恐怖，浑身溃烂，七窍流血，从身体钻出无数恶心的乌黑的虫子。从此，江湖中人对冷枫谷谈之变色，极为慎重。

    一名肌肤白净，书生打扮的公子和一名柔弱如水倩丽如尘仙的女子从冷枫谷里走了出来。他们出谷的目的是杀人和救人，两不误。谁也不会想到眼前一副穷酸书生打扮的便是冷枫谷的少谷主仇凡，而陪在他身边的俏美女子便是他的亲妹妹滴尘。两人像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地赶路，像赶着去办十万火急的事情。待他们上了山岭，突然仇凡刹住了身体，停住了脚步。

    “倩妹，休息一会吧。我看得出你体力不支，就别勉强自己了。看着你疲累的模样，哥是会心疼的。”仇凡玩世不恭地对滴尘说道。

    滴尘没有想到仇凡会突然刹住身体，她一时没注意，一下子冲到了仇凡的前面去了。待她刹住身体，回过头的时候，仇凡正捂住嘴偷偷地乐呢。滴尘狠狠地瞟了仇凡一眼，愤愤地说“谁说的？我才不会勉强自己呢。要不是急着赶去找你那臭味相投的死友一鸣，我才不会那么急急匆匆的呢。”滴尘急促地喘着瑞气。她确实累了，也确确实实是勉强自己了，只是面子薄了一点而已。

    仇凡露出一张年轻的笑脸，凝立片刻，轻声地说“怎么把话推到我的头上啦？你直接了当的说你要找一鸣大哥不就成了吗？倩妹长大了，得嫁人咯。”

    “我我，好哇，你这头笨驴竟敢嘲笑本姑娘，看我不给点颜色你瞧瞧。”滴尘撒娇般地跺着脚跟，一双粉手玉拳在仇凡黄铜色的胸膛上轻轻地锤打。

    仇凡抓住滴尘的玉手，静静地瞪了滴尘好一会“倩妹，你真美，美若天仙，如果嗨，不闹了，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打起精神好赶路。”仇凡从包袱里掏出一只香喷喷的烧饼和一小壶水酒。他把烧饼拌成两块，递给滴尘一半，自言自语“我真不该胡思乱想的。”

    “啥？哥，你胡思乱想？都想些啥了？说我听听。”滴尘边吃边问。她这人鬼灵精怪，抓住了话柄便不松手。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快点找到一鸣，这会我可想念他了，不知他近来过得可好？他是个粗人，做事情莽莽撞撞的，总让人放不下心。”仇凡立即转移话题。说到一鸣，他的浓眉紧锁。他低垂着头，玩弄手上的烧饼，不禁想起了和一鸣到火龙山求见血魔的情景。

    当时他被血魔拒之门外。血魔只允许一鸣一人进入那表面雕刻了奇形怪异的蛞蝼，还有粘血的头盖骨的阴森火山门。当山门打开的时候，他看得目瞪口呆。火山洞里喷涌无数的烈焰，像无数的妖魔鬼怪在疯狂起舞，缠绵交错，强劲激荡。那时，他想抓住一鸣的肩膀，阻止他涉身冒险，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向血魔讨要护脉续命丸，然后急速赶回救飘红。

    仇凡眼前影象飘晃，他不禁又想起很多事情。事情发生太突然了。起初，他对飘红一往情深，但是他知道飘红爱的是一鸣，心里能装下的也只有一鸣。飘红曾经严肃地告诉他“我这一生只跟一鸣一人，我和你只能是朋友。如果咱们的关系再深入的话，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他放弃了。他是忍着痛，咬着牙放弃的。那次，他和一鸣大战恶人狂的时候，他受了重伤。当恶人狂的血剪再次向他袭来的时候，飘红挺身而出，为他挡去恶人狂袭来的凶猛强劲的毒沙掌，然后飘红便受了重伤。

    而这次他却退缩了，本来他可以独身冒险的，但是一鸣早他一步挺身而出。“我真不是男人，我”仇凡心里暗自责骂。当他急冲冲地赶到山门的时候，山门关上了。他站在山门外，从山门板散出焦辣滚烫的热量迎面扑来，刹时，他感到肌肤上一阵阵炽痛。仇凡退后一步，他只能在火山门外耐心地等待，什么事都做不了。直到太阳西下的时候，火山门打开了。一鸣没事。他的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木雕盒子从火山门缓缓地走了出来。“护脉续命丸一定在盒子里！”仇凡心想。他快步向一鸣迎了上去。但是当他走到一鸣面前的时候，一鸣浑身软塌塌的，整个身体向仇凡倒了过去。仇凡立即扶住他的身体，坐在焦黑的岩石上休息。

    “喂，大哥，你傻了？怎么不听我讲话哩？好半天没了魂、丢了魄似的，把我吓坏了。”滴尘慌张地说道。她的一双玉手紧紧地搭在仇凡的肩膀上，一前一后地摇晃仇凡的身体。

    仇凡这会才缓过神儿，闪闪缩缩地看了滴尘一眼，露出僵硬的笑容，颤颤地说“唔，你你刚才说什么？我刚才在想事情呢。真的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

    “哥，你的脸色好苍白哦，你是不是得病了？要不要看大夫？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哟。”滴尘挤到仇凡的身边坐下，她的玉手落在仇凡宽爽的额头上“哟，冰冷冰冷的，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呀。你这人怎么老让人操心呀？”

    “傻妹子，别自己吓唬自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练的是寒蝉神功，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刚才我想到了一鸣。你想起来没有，自从我和一鸣从血魔那回来后，他好象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对我爱理不理，有时候还无缘无故的对我发脾气。这次爹爹真不该派他去青云峰办事情。”仇凡忍不住，终于把心里话倾吐出来。

    他说的办事情其实滴尘也明白，那便是去杀人报复。青云峰是恶人狂的巢穴。恶人狂伤了飘红，一鸣是绝不会轻易饶恕他的。最主要的是冷枫谷要办的事儿全给恶人狂给搞了。前些天，恶人狂劫了冷枫谷的装了满满几十镖车的珍贵药材。谷主听了探子回报，雷霆震怒，坚决派一鸣前去修理恶人狂。

    “是呀，我也发现一鸣确实有些不妥。嫂子她真不该跟了去。都是我不好，没好好看住她，让她一个人偷偷地找一鸣大哥去了。”滴尘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静立在仇凡的身边，低垂着粉红的脸蛋。

    仇凡抓住滴尘的手，平静地说“大哥的好妹子，都别说了，走吧。现在咱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找到一鸣和飘红，然后查出事情的真相。相信老天爷是不会让好人受罪吃苦的。”

    “恩”滴尘重重地向仇凡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的两只小酒窝挂在粉脸上，隐约可见一派天真，一副可爱。

    仇凡拉着滴尘的手上了路。一路上滴尘默默地跟着，不吭一声。仇凡逐渐感受到一团巨大的黑影向他压过来，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三

    冷枫谷，村舍排列齐整，绿荫柳秀，青山碧水，芦苇绕浅池，花香围枫谷，剑鸣冷山颠，刀啸碧云长，算是人间少有的世外桃源。此时，夜色柔柔，月光如水般洒在冷枫谷谷场，冰凉冰凉的，好冷。冷枫谷里的宁静其实蕴藏了无穷的杀气，森森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灾难正逐渐向她靠近。

    “管家，一鸣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谷？他连我吩咐的一点点事情都办不好，真是没作为！”一名鹤发童颜，精神抖擞的老者端坐在龙头高椅上。他冷竣的眼睛瞟了管家一眼，管家立即低垂着头，躲开了老者摄魂镊魄的眼神。

    管家稳重地说“老爷，一鸣他他出事了。他抱着飘红姑娘跳了青峰崖。在青云峰一役，没有一人幸存，全都死在一鸣的手里，连飘红姑娘也”

    “什么飘儿她管家，你有没有探查清楚？可不能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老者面露怒容，一掌打在案台上，刹时屋厅一片哄响。

    管家的头低得更低了，腰弯成了九十度，颤微微地说“谷主，这这事情千真万确，小的绝无虚言。一鸣像疯了一般，见人便杀，就是他把飘红姑娘打成重伤的，后来后来一鸣抱着飘红姑娘便跳了崖。”

    “此有此理，竟然伤了我的飘儿！”老者正欲出掌打管家时，他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立即撤去潜运在手掌心的功劲，险险地把余力压在地板上，顷刻间大理金刚石打造的地板被老者的手劲击得粉碎。“不对，飘儿是一鸣的妻子，他怎么会下得了手伤飘儿呢？再说一鸣那小子和我相处也有几年时间了，那孩子的品性温厚善良、心胸坦荡，绝不会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事情的。青云峰上恶人狂的族人不全是恶人，我只想让鸣儿给他们一些教训，一点警告而已，根本就没让他对山民下毒手，把他们赶尽杀绝。对，这其中肯定发生一些重大的变故了。”

    “回禀谷主，为了救飘红姑娘，在数日前，少主和一鸣去火龙山求见了血魔，并向他讨要护脉续命丸。”管家不敢再有所隐瞒。隐瞒的事情是仇凡苦苦哀求管家，管家才答应不在谷主面前提起的。

    “什么？他们竟敢背着我去见血魔，真是把我气死了！两只无知的小儿好糊涂呀！今年恰好是江湖凶煞年，血魔肯定在四处搜寻种魔的适当人选。难不成，难不成他在一鸣的身上种了魔种？”老者颤抖地说。他的眼睛暗淡无光，装满了恐惧。

    “嬉嬉哈哈”冷枫谷外传来妖魔鬼怪的叽笑声，整个冷枫谷顷刻间被阴森恐怖的气氛笼罩住。老者一个箭身射出谷门。管家展动身形，挪动脚步，跟了出去。能在冷枫谷站立做事的大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想不到那么多年不见，还是师兄你最了解我。师兄你一向聪明灵慧，想事情果然周密。你说的一点没错，我确实在一鸣的身上种了魔种。他是种魔的最适当人选，因为他的血液里流淌着先魔的血，只是还缺个引子罢了。如果我能帮上点忙的话，我将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尽快完成我的心愿。数年前我没能打败你，这回胜负可就难说咯，哈哈”一声响音过后，一只血红的战轮向老者疾射而来。一个打扮怪异，浑身鲜红的老人端坐在战轮上，随战轮翔飞。老人正是血魔。他的双脚早先已被老者齐根砍断，唯有借助他物凭借轻功内力赶路。

    “何处妖孽，竟敢到冷枫谷来胡闹，看剑！”管家心高气傲，身体化作一把锐利的长剑“唆”的一声向血魔飞去。

    “管家，别”老者伸出手掌，试图阻止管家冲动的行为，可是他没有及时拦住，管家的身体像一道闪电从他的头顶划了过去。同时，只听见管家嘴里“啊”悲烈的惨叫声过后，老者便看见管家的身体被血魔从中间断成两截。

    “不自量力的家伙！”血魔冷笑一声，在半空悬吊着，运功于战轮上，继续前行。

    老者回过神来，惶恐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愤怒地瞪了血魔一眼，冷静地说“血魔，你早已不是冷枫谷门里的人，也不是我唯权的师弟。你是冷枫谷的叛徒。你为了夺得天寒圣经，竟然连师傅也杀了，你这畜生，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今天我非得清理门户不可！”唯权说完，他的手掌幻化出重重叠叠血影，叠影猛烈地向朝血魔的心脏撞击而去。

    “这事情怪不得我，怪不得我的。全都是师傅他老人家不识时务，是师傅的错，是他逼我出毒手的，怪不得我，怪不得我的。”血魔急切地辩解道，但是唯权根本就没听他说的，一重接一重像浪涛般巨大的血影向血魔压了过去。“既然你执意要取我贱命，那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念你是我的师兄，便先让你三掌，也算是彻底了断咱们的门徒情谊。”血魔说完竟纹丝不动地端坐在战轮上。重重叠叠的血影像汹涌狂奔的巨浪滚滚而来，瞬间淹没了血魔的身体。血魔中了叠影掌之后，他的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水，脸色苍白如纸，可是战轮仍然稳当当地悬挂在半空中，端坐在战轮上的血魔正集中精神运功疗伤。只见他头顶上红白相间的发梢冒出一阵阵紫色烟雾，烟雾随飘动的气流缓缓升入空中，刹时消失殆尽。

    唯权眼见伤不得血魔，便越发愤怒。他的手掌再次腾起，幻化出无数的血影，接连地朝血魔的身上袭去。血魔没躲闪，他皱了皱眉毛，吃力地接了唯权的两掌。唯权强劲的掌力把战轮推向后倒去，刹时战轮撞在焦黑的石岩上，溅起无数耀眼的火花，火光在血魔的四周激烈地闪晃“你不还手，那只有死路一条。”唯权说完，变换了招式，他的手掌迅速幻化出无数的血影，叠影凝结成一团血球，带起一阵强劲的气流向血魔的头部袭去。

    “等等”一位妇人从内室颤巍巍地跑了出来。她尖锐的的叫喊声撕裂了夜色的沉寂。

    唯权听到背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心惊眼慌，但是他已经收不住功力，气功源源不断地向血魔袭去。血狂魔没皱一下眉毛，也没后退，反而向袭来的异常强烈的血影迎了上去。瞬间血魔的四周幻化出无数像火焰般跳跃的彩影，唯权强劲的血影旋进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像滴水入海般消失了。

    “这这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的”唯权惶恐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断断续续地说。

    此时，血魔吸掉飘荡在他四周的剩余的血气，耀眼的火焰没变淡薄反而更加浓烈，熊熊地燃烧着，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

    “哈哈师兄，没想到吧，老夫的功夫精进不少哦。你倒是见识过了，现在是我还手的时候了。”血魔全身的烈焰迅速凝汇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结实而胀满力量的火球在血魔的两手掌间悬荡，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耀眼，越来越酷热。突然，血魔手吐掌劲，火球呼啸着便向唯权打去。火球划过的地方草木瞬时被焚烧成灰烬。

    “不”惶恐的妇人从身后赶上来，替唯权挡去了火球。火球打在妇人的身上，妇人口吐乌血，向后狂退，她的身体撞在唯权的身体上。唯权双手轻轻地托住妇人的腰，也向后退了几步，才能稳住身形。

    “婉妹，婉妹”

    血魔和唯权同时呼唤一个女人的名字，但是妇人还是倒下了。她倒在唯权的怀里。血魔欲上前探望，却被老者恶意阻止了。

    “师兄，师兄，你你别为我的事难过。我想我我快不行了，我咳咳”妇人还没说完，吐了一口乌血便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唯权抱住妇人的手不住地颤抖。过了好一会，妇人才继续说“师兄，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飘儿。我知道你一直细心地关照着她，为她做了不少事情，可是可是，她到底不是你的亲女儿。”妇人又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待她歇了一口气后，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藏在心里，我不敢对你提起，师傅的死与师弟无关，其实我是塔娜族的公主。为了塔娜族的安稳和平，我我的哥哥踏里在师傅的饭菜里放了塔娜族的去功散神软筋散，然后然后师傅便与师弟动了武，最后咳”妇人咳得更加厉害了。

    “难怪师傅与我过招的时候，他老人家竟然没使出惊天动、地泣鬼神的的斧武三式。我还以为师傅对我手下留情呢？原来是给内奸害的，让我背了黑锅。”血魔气愤地说道。

    “别说了，都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了。师弟，对不起，请原谅师兄的私心。本来我可以阻止事件的发生的，但是迟了，已经太迟了，师傅他不仅仅吃了毒药，他还暗地里练了世界上最邪恶最残忍的邪魔八式。”唯权假装哭泣，斜眼瞧了瞧血魔的表情，继续说道“在午夜时分，他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心脉俱碎，是我用内功帮他续了命。那天早上正是我护师傅走出练功房的，可是你一出手，师傅他老人家便倒下了，我没来得及阻止呀。后来，我实在无奈，便制造一个假象，让塔娜族由师傅的了去脱离困境。只有这样八旗国的十三皇子才会放下师傅杀害他父皇的仇恨，也才会下令解除对塔娜族的围困。师弟，可苦你了，这么多年来，我问心有愧呀。为什么老天爷不把所有的罪都降在我的头上呢？为什么？”唯国越说越激动，最后昂天长啸，吼声把整个冷枫谷都震动了。

    “师兄，你你全知道了。都是我把你给累的，要怪你就怪我好了。其实，飘红她她是师傅的女儿，咳”妇人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想说的话。她横了心，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什么？”两名武夫惊呼道，四目齐刷刷地瞪着妇人。

    妇人挪动身体，抬起头，却坐不起来，还是唯权帮了她的大忙，让她的头靠在他厚实的宽肩上。“师傅一开始便知道我的身份。就在那个下着细雨的夜晚，我把女人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他才相信我是真正归顺冷枫谷的。之后那件见不得光的事情便深深地埋在我心里，没在别人面前提起过，一直到现在，咳师兄，师弟，这么多年承蒙你们的厚爱，其实我不配让你们爱，不配咳我现在我只想你们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

    “什么？快说！”两个武夫快速地说道。

    “帮我找回飘红，帮我照顾飘红，千万别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把她当作你们的义女吧，啊”妇人脸色煞白如纸，她的眼皮一合，抓住唯权的手重重地坠了下去，身体开始冰凉。

    两名武夫掉下了老泪。唯权抱起妇人，脚步蹒跚向谷楼走去。血魔跪倒在草地上，没再起来

    四

    仇凡和滴尘到达青云峰脚下。此时，一名浑身带血的年轻人朝他们这边走来。年轻人的怀里抱着一名穿着白纱络衣的貌美的女子，只是女子纱巾上粘满了血，恐怖至极。女人的脸蛋上粘了一条一条已经凝结的血痕，一副悲惨模样。

    年轻人逐渐向仇凡和滴尘走去，越来越近。滴尘眼尖，一下便认出迎面走来的年轻人正是她苦苦找寻的一鸣。一鸣手里抱着的受伤女子亦是飘红。

    “一鸣，飘红”

    仇凡和滴尘同时惊呼出声，向他们跑去。当他们走到一鸣身边的时候，一鸣软塌塌的身体倒了下来。仇凡伸出双手托住一鸣的腰板，滴尘亦同时抱住飘红的身体，蹲坐在灰石地面上。

    “走开，快走开，别管我，别管我”

    一鸣拼尽全力对着仇凡吼叫。当他看到滴尘的时候，他的眼睛暗淡无色，呆滞傻愣“把飘红带走，把飘红带走，快，快呀，我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求你们了，走，走呀你们都给我滚。”

    仇凡死死地按住一鸣的肩膀。滴尘把飘红带到一边去，她睁着惶恐的大眼睛盯着模样狰狞，奇怪异常的一鸣瞧。仇凡问道“一鸣，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弄得如此落魄？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呀，我会尽力帮助你的，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没用的，没用的，任何人都帮不了我的，帮不了我的。”一鸣躺在灰石路面上，糊糊涂涂地说道。此时，他的眼睛充满了血色，火红火红的吓人。

    “可以的，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无论多大的事情，天底下总有解决的办法的。”仇凡抓住一鸣的手。他感觉到一鸣的手好冰凉，像死人的手一样冰凉。

    一鸣停止了低泣。他冷静多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轻轻地舒了口长气，小声地说道“仇凡，你还记得陪我去向血魔讨要护脉续命丸的情况吗？”

    “记得的。”仇凡平静地回答。

    “我进了火龙山口，便与血魔谈好了条件。若要救飘红，要讨得灵药丸就得接受血魔的种魔条件。我在火龙山呆了许久，便是浸泡在血魔池里，走入魔性第一关。现在，我的全身都是魔，连我的血液里都是魔毒。后来，我从火山口出去的时候，我的手里端了个雕花的木盒，你看见的，其实里面不仅放了护脉续命丸，还有魔种。记得吗？在回来的路上，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在草地上痛苦地翻滚，一脸痛苦的表情。那正是我的魔性发作的时候。我实在忍无可忍，我唯有吞下魔种才能解除身上如火烧，如蚂蚁撕咬的焦痛。我别无选择，别无选择。”一鸣闭起眼睛，一滴清泪从他的眼眶滚了出来。滚热的泪水顺着他的脸流到他的耳根，最后掉落在泥地上，渗入泥地里。

    “不，还有救的。我太师傅还在的话，肯定有救的。”仇凡肯定地说。

    “仇凡，太师傅早已不在人世了。”滴尘坦白地提醒道。这时飘红的手指轻轻地抖动了一下，滴尘高兴地叫喊“飘红，飘红，你醒醒，你醒了。”滴尘温柔地摇晃飘红的身体，飘红慢慢地睁开了眼皮。滴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飘红醒了，她醒了。”

    “飘红，飘红，你没事吧？我是一鸣，事情我”一鸣吃力地爬到飘红的身边。他紧紧地握住飘红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鸣，你什么都别说了，都别说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苦，入了魔道，受了罪。”飘红轻声地诉说，两行清泪从她眼眶涌出，碎落一地。

    一鸣眼眶里也滚出泪水。他抓住飘红的手得越来越紧。“飘红，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仇凡和滴尘坐在一旁，背过身偷偷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正当他们转过头的时候，突然，一名蒙面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冷枫谷出事，回去。这两人，我要。”

    蒙面黑衣人说完便一手抱住飘红的纤腰，一手抓住一鸣的肩膀，闪电般的逃走了，只留下一片烟尘。

    “哎”滴尘还没反应过来蒙面黑衣人便消失在竹林里了。她正欲追去的时候，仇凡挡住了她。

    “倩妹，别追了。蒙面黑衣人轻功了得，咱们是追不上的。你想想，他要是有意加害一鸣和飘红的话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劲把他们劫走。他说冷枫谷出了事了，那我们得立即赶回去。一鸣和飘红跟着他说不准还能逃过这一难，老天爷会可怜天下有情人的。”仇凡信心十足地说道。

    滴尘上下打量仇凡一眼，说道“你怎么那么肯定呀？你认识蒙面黑衣人？”

    “不认识，但是我有种预感，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是啥，快走吧，咱们边走边说，可能半路我会想出来呢？”仇凡抓住滴尘的手，便往回赶。滴尘半信半疑地跟着仇凡走。

    五

    高悬银空的圆亮很清，很亮。冷枫谷的夜更冷，更清，更寂静。

    血魔眼睁睁地看着唯权把妇人抱进了谷门，他那被岁月雕刻成的木脸便露出了阴冷的笑容。“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以后，事情还没结束呢。”血魔走了。他走的时候留下一封信，信封被石墨压在桌案上。风起了，一阵一阵地吹刮被石墨压在桌案的淡黄色的信封，发出如鬼哭狼泣般的呼哒声。冷枫谷的夜更冷，更恐怖。

    血魔刚走，两团黑影紧跟进了谷口。他们正是急促赶回的仇凡和滴尘。从冷枫谷到青云峰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轻功好的话半天即可来回一趟。

    仇凡和滴尘匆冲冲地赶进了谷口，他们第一眼便看见惨死在谷柱旁的管家。滴尘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快步跑到管家的身边，一双玉手不住地摇晃管家早已冰冷的身体“管家，管家，爹，娘”滴尘想到了爹娘，便迅速站起身，毫无犹豫地闯进谷门去。仇凡没有阻止滴尘闯进谷门，他站立在谷堂中央，正仔细地打量四周的环境。细心的他发现了被石墨压在石桌上的信笺，他顺手抓起信，才注意到封面上写的是父亲的名字。他没打开信笺，把信笺套进怀里，便急冲冲地赶进了谷厅。当他刚跨进谷厅门的时候，他听到了从谷房里传出来的悲泣声，那是从滴尘嘴里发出的呼天呛地的哭泣声。

    “娘，娘，是谁把您害成这样的？娘，您醒醒，尘儿回来了。尘儿以后再也不到外面疯野，再也不胡闹了。我以后，以后都听您的话。娘，您醒醒，您醒醒呀”

    仇凡进了爹娘的卧室。他站在门口上，静静地看着房里的一切，泪水渗出眼眶，碎落一地。仇凡踏着碎步，勉强地走到妇人的床前“咕咚”一声跪倒在妇人面前。

    “娘，孩儿回来了。我回家来了。我以后都不会惹您生气了。您就睁开眼睛瞧瞧孩儿吧。呜”仇凡把头深埋在软棉被里，一手紧紧地握住妇人冰凉的手。

    突然，后面一只大手拍了拍仇凡的肩膀。仇凡立即回过头去。他抬起粘满泪的脸便看到唯权悲伤的苦脸。“孩子，起来吧。走了就让她安心的去吧。有些事情是很无奈的，哎”唯权站在仇凡的背后，沉沉地叹了口气。仇凡听了那声感叹，心重重的，压得他窒息。唯权继续说“孩子们，先出去吧，让您娘静一会。我们到外面谈谈，有些事情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

    唯权出了房门，滴尘含着酸泪跟出了房间，仇凡也跟了出去。

    唯权带滴尘和仇凡走出谷口，转进了一条隐秘的山路，跟着钻进了一个山洞。滴尘和仇凡都知道，眼前的山洞是玄冰洞，是专门给先师列葬的地方。滴尘边走，心里边嘀咕着“父亲带我们来这儿干什么？”当她正在思索的时候，她听到唯权一声大吼“谁？”跟着一团黑影带起一阵冷风从我们的身边穿了过去，溜出了洞口，瞬间便没了踪影。

    唯权追出了洞口，但是黑影已经跑得远远的了。他见已无望追上，便嚷着让滴尘和仇凡快点跟上。

    唯权带上仇凡和滴尘来到他师傅的牌位前。他先给师傅拜了三个响头，便上前欲把师傅的棺盖打开，仇凡立即上前阻拦“爹，您不能这么做，太师傅已经去了，难道您还要打扰他的清宁吗？”

    “孩子，为了救一鸣，我我只能这么做了。”唯权继续开棺，仇凡也不退让“不行！爹，这事情您得先对我们说清楚，不然我是不会让您这么做的。”

    唯权松了手劲，退到一旁“一鸣种了魔，只有您太师傅身上的除魔咒才能解去一鸣身上的毒，而魔咒符就雕刻在你太师傅胸膛前的肌肤上。我不开棺又怎么能取得呢？”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太师傅他的肌肤还安好吗？”滴尘问道。

    唯权耐心地回答“这山洞奇寒无比。冷枫谷便是因为这座山洞而得名的。一般先人去了尸首便被抬进此洞，他们的真身可保存五十年时间，甚至更长久。”

    滴尘抓住仇凡的手腕，把他拉到一旁，商量道“大哥，你就让爹试一试吧，现在也只有这么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咯。”

    “那好吧。”仇凡想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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