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过年

    春节前，一位朋友说起了过年，她说：现在过年，年夜饭在饭店吃，看春晚守岁，真是越来越没有意思了，也越来越没有年味了！是啊，现在生活好了，过年的方式也改变了很多，可看到孩子们也和我们一样看晚会、守岁，全然没有了我们小时候的疯玩，就觉得年味确实很淡了，没有那时的过年快乐。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们一家没有象往常一样回城里过年，而是留在了妈妈教书的乡村小学校里。过节时学校早已放假，虽然住有几户家属，可小孩子很少，也没有什么活动，显的格外冷清。大年三十的晚上，天上飘起了雪花，我们早早吃了晚饭，爸爸妈妈依然忙着炒瓜子、炸面果，我和妹妹就在炕上玩抓羊骨、挑花绳；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同学秀兰和小凤打着手电筒来了，她们是来邀我和妹妹出去玩的，看到我和妹妹一脸的兴奋，妈妈很爽快地同意了，但叮嘱我们一定要早点回家，临出门的时候，妈妈还给我们每人都装了些刚炒好的瓜子。秀兰和小凤的家都住在街上，离学校大概有一公里的路程，平时和妈妈上街买东西，我总觉得那段路很长，要坐在路边休息几次；也许是过节的心情，也许是友谊的力量，那天我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道路的漫长，嘻嘻哈哈地一路说笑着，不一会就来到了秀兰家。秀兰的妈妈正盘腿坐在炕上剪窗花，油灯把她的脸映得通红通红的，非常和蔼可亲的样子；听说我们是老师的孩子，阿姨就忙着下了炕，把我和妹妹揽在怀端详，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可我没有听懂，只看到她满脸欢喜的表情。阿姨让我们都到炕上去玩，说炕上暖和，还把我们鞋上的雪都扫干净了。接着，她就里出外进地忙活起来，给我们摆放了满满一炕桌好吃的东西，除了瓜子、糖果，还有柿饼、黑枣、核桃和各种果干，都是我们平时吃不到的希罕零食；然后她就陪在我们身旁边剪窗花边看我们玩，还时不时地剥些吃食喂到我们嘴里来。后来，我和妹妹要回家了，阿姨为了我们不害怕，就让秀兰的哥哥陪着秀兰和小凤送我们，还用那些好吃的东西把我和妹妹的衣兜全塞的满满的！现在，我已经不记得那天我们都玩了些什么游戏，大概还是在炕上抓羊骨、挑花绳，也许还在院子里围着旺火踢毽子、跳绳了，印象很模糊的，但仍清楚记得我们边吃边玩非常快乐也非常开心！

    在乡村学校度过了整整十年，妈妈调回了镇里的小学，我们也住到了爸爸单位的家属大院里，过起了相对丰富的城里生活。说丰富，其实是小朋友多了，物品都还是靠国家供应，很难说丰富。即使是这样，我们在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将年货做的尽量得丰盛点，有条件的人家还要从大城市里捎些稀罕的食品回来，装点这最隆重的节日。

    那时候，我们这里不产花生，也买不到花生。每年春节前，舅舅都会从河北老家寄几斤花生米过来，所以过年的时候，我家总有别人家没有的稀罕食品---炒花生米，这也就成了我们姐妹最值得自豪和炫耀的东西了！除了准备稀罕东西，最花心思的还是那些年年不缺、家家都有的普通年货。一进腊月，家家都开始忙活了，蒸馒头、豆包、米窝窝；炸油糕、糕圈、麻花、麻叶、茶食；煮猪头、猪踢、羊头；炒瓜子、蚕豆、炒米。做完了吃喝，就是打扫屋子、拆洗被褥、棉衣，要整整忙活一个腊月！印象中，所有这些活计，我们女孩子是一定要帮家里干的，大点的男孩子也只是挑挑水。而我们家弟弟很小，爸爸上班很忙，挑水的活也是我和妹妹干呢。我们家属大院里有个俗成的规矩，炸茶食这活一定由女孩子负责，而且是要为每家工作的，大人们是不插手的，因此每当做茶食的时候，我和妹妹、巧莲秀珍姐妹和红梅就成了我们大院主力，最小的女孩子小燕却是我们的跟屁虫，我们到谁家干活她都跟着。做茶食最重要的工序就是和面了，要在面里加入糖、油、苏打、明矾，还的打几个鸡蛋，这样茶食的才酥脆香甜，又好看好玩好吃。为了多出花样，我们一般都是分别用白糖和红塘和两种面，将两种面团配合使用，就能够做出色泽鲜艳、花样奇特的茶食。和好的面要醒好、擀开，才可以捏茶食花；我们用剪刀、筷子和缝衣针协助，做出花篮、蝴蝶、灯笼、风车、大料花、玫瑰花等许多花样的茶食，最后上油锅炸熟就大功告成了，无论在谁家干完活，热情的主人都会给我们每人一碗茶食作为奖赏，就连那什么都不会干的小跟屁虫也不例外。

    到了年三十的晚上，每家都早早地吃了饺子，然后就开始摆放食品，为初一来拜年的客人做好准备。地下的圆桌、炕上的炕桌都要放上瓜子、糖果、醉枣、柿饼、黑枣、冻海红，糕圈、麻花、麻叶和茶食也不可缺少的，这些都是喝茶的伴侣食品。当然摆桌这工作仍然是女孩子的，做完这些事情，我们就可以洗脸、梳头、换上新衣服出去显摆了，临出门的时还要往兜里装许多零食。这时候，平时不和我们扎堆玩的男孩子们，也会提着他们的火笼主动来邀我们出去玩的；他们那火笼都自己做的，找个罐头桶或者空了的油漆罐，用大号的铁钉在铁罐周身钉出许多窟窿，在罐口边拴上铁丝做成可以提的小罐，玩的时候在里面放上火种和小块的煤，然后使劲抡圆圈，只要几圈红红的火苗就会窜出来，即好看又暖和，还可以点放鞭炮。玩的高兴的时候，他们还会把那火笼给我们，让我们也抡几圈、顺便烤烤火。这欢乐的夜晚是孩子的天下，我们抡着火笼、放着鞭炮、吃着零食，到处乱跑、疯玩，周围几个大院的孩子也和我们聚到一起，笑声伴着炮声响彻云霄。直到我们跑乏了、玩累了，大家才会散去，回家休息一会，其实往往是天已经开始发亮了！

    现在过年，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在商店里买到，茶食也被精制的各色糕点替代了，我们也不用早早地忙活年货，食品也真是丰富到了及至，可在习惯了看春晚过年的同时，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是儿时那无忧无虑的快乐，还是亲朋好友互动的浓情，还真有点说不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