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的蒋家河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一条蜿蜿蜒蜒的小溪在故乡流过，老人说谁也没有挖过它，自然流淌而成。两丈宽的小溪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蒋家河。溪水清澈见底，绿油光鉴的水草遍布溪水中，缓缓流动的溪水泛着翠绿的涟漪，小鱼成群结队在水草中摇头摆尾。

    我和湾子的小伙伴经常光着身子跳到溪水中游泳，直到溪水搅得浑浊不堪，才卧到岸边的草地上晒太阳。有一次我和小伙伴正要跳到溪水中，叫乜儿的小伙伴嚷着水中有一条水蛇，顺着他手指方向只见一条和黄鳝差不多的东西转动着身体慢慢沉了下去。这下谁也不敢下水，但小伙伴都争吵起来:“这水蛇不咬人。”“不咬人，你下。”“这水蛇有毒。”“大人说过，水蛇没毒。”

    争到最后谁也不敢下水了，也无小伙伴再到这条溪水中游泳了。一次我从溪边走过，见着一位晒得油黑的老人泡到水中搅水草，二根竹杆伸到水草丛，夹紧后两圈，一捧水淋淋的草便挽了上来，我被老人动作吸引，怔怔地看了半天，见老人未理我这个小孩，愣愣冒了一句：“水中有水蛇，小心咬您呢！”老人抬起墨板板的脸，怪怪地瞪我一眼，低头搅水草去了。我讨了个没趣悻悻然走了。

    那是一次放学的中午，一场罕见的暴雨冲毁了我要经过蒋家河的涵桥，汹涌的水已浸漫上岸边的庄稼，水发恨似地出嘭嘭的怪响，天上一大团乌云席卷而来，又一仗暴雨即将倾泻而下。我站在被嘭嘭流水隔断的路边，不敢挽裤脚下水，双眼发呆，诧异今日怎么下这么大的雨呢！

    忽然我看见一老人正泡在齐腰深地溪水边网鱼。他慢慢网了过来，头也没抬一下，渐渐我认出了是那个古怪的老头。

    我欲张的嘴又闭上了。直到他网到我的脚边，看那紧绷着的黑漆的脸，一丝希望更荡然无存，心着急起来了。

    “嗯，来，我抱你过去。”我闻声侧回瞄向一边的眼睛，只见老人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双目慈善地看着我，两臂向我张开，一副不容迟疑的神情。

    我心里一热，迅即扑到他的怀抱。老人抱着我慢慢淌过了齐腰深的嘭嘭直流的溪水。

    他将我轻轻放到岸上，未待我说：“谢谢”便很快回转身体淌水去了。

    我归家的心似箭，未容我多看老人的背影一眼，背着书朝家飞奔面去。

    后来我再未见过这位老人，也不知他住哪村哪组。现在每当我回老家，见到这条已经干涸的名叫蒋家河的小溪，我就想到这位亲切的老人。现在还直后悔，当时怎么未说一声“谢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