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进来了!我还在洗澡,待一会再按摩!”
“我陪你洗不好吗?”小姐的话语里,象益出蜜来一般地说。
“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个!”贾大林态度坚决地说。
见贾大林不买帐,小姐只好异常扫兴地走了出去。
服务生又转了来,问到:“先生,是不是对这位小姐不满意?”
“不是,不是,我洗完澡,只想按摩!”
“价钱一样的!”服务生介绍道。
“我知道,我累了,我只需要按摩!我洗完了,叫你时,你再找人!”贾大林有一些不耐烦地说。
“可以。”服务生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门刚一关上,贾大林就听到门外一个男声与一个女声悄悄地议论着:“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吗?”
“不晓得。也许是个老八板!老一代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见不得这些的!”
“听说话,象是一个北京人嘛!北京人怎么会这么土嘛!”
“那里都会有土老冒的!何况他已经这么老了!”
“那我不是没的钱赚了吗!”
“光按摩也拿那么多钱的嘛。”
“人家要受累的嘛!给我轮下一个人嘛!”
“那可不行!下一个小姐,再不愿意,再让我向下排怎么办?”
贾大林听了,对着门口,大声骂道:“你们他妈的,不要逼良为娼好不好!”
门外,突然没有声音了,而后,在远处,却又突然传来了“哈哈”的大笑声。
贾大林独自骂道:“这是他妈什么世道!好人反倒都成了怪物!共产党都象白沙市这么搞,还叫什么共产党!” 这一夜,贾大林做了一个他从来没有做过的梦:他被上级指派,经过白沙市人民代表大会的选举,成为了白沙市新的市长。他对着黑压压的二百万人口喊到:“我贾大林就是要两手都要硬:一手我要把咱们白沙市的工业搞上去,我们有资源的优势,我们有铁路的优势,我们为什么不利用呢!另一手我要把白沙市的社会治安搞好,不管什么案子,不管触及到谁,我都要一查到底,决不迁就姑息!我不砍下恶势力的头,就让他们砍下我的头!不脱贫,我贾大林就不与白沙市脱钩了!”
黑压压的听众都鼓起了掌,那掌声象大海的潮水一般响亮,是贾大林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要撤掉一切贪官污隶的职,还共产党一个朗朗晴空,还人民一个富裕、文明的家园。”
贾大林正讲在兴头上,突然,身后有人拉了他一下,扭头看时,却是黄文宝。黄文宝笑嘻嘻地说:“老贾,开车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不是来治淋病的吧!”
贾大林慌忙说:“不是,不是,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怎么能够有淋病呢!”
那黄文宝却对黑压压地人群讲道:“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应该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不但应该做一件好事,而且还要一辈子做好事!他应该是大公无私,一心为公,一心为人民的,而我们老贾却”“不要说,不要说!”贾大林急忙上前拦住黄文宝,而那黄文宝却并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而我们老贾,却是一个低级趣味的人,干了一点好事就沾沾自喜的人!”
“你不要说!不要说!”贾大林一边拦住黄文宝,一边大喊道:“黑子,黑子!把这个家伙拉下去!”
二黑子上来,却为难地说:“我”
贾大林见二黑子没有反映,情急之下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做梦。
想着梦里的黄文宝之言,不觉在心里自叹道:“我他妈的,是不配当一个市长!如果不是这穷山沟里,没有人愿意来,我他妈的,也不配当一个人民政府的副县长!”
就在他反思着自己,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他借着昏暗的灯光,却发现在旁边的床上没有人,而那二黑子此时正站在穿衣镜前,翻弄自己的裤子,而自己的裤子兜里,却装着自己带来的几千块钱!
“干什么呢!你!”贾大林呼地坐起身,心想:这小子莫不是在偷自己的钱吧!
“贾县长,原来您醒着!噢,您的裤子掉地上了,我上卫生间,顺便帮您拣起来!”二黑子非常尴尬地说。
“你怎么不睡觉?”贾大林狐疑地问。
“贾县长,您的鼾声好响呦!我睡不着呦!”二黑子谄笑着说。
“噢,倒是我影响你的休息了!”贾大林若有所思地说。
“贾县长,不存在!不存在!您只管打,我不怕的。”二黑子继续向贾大林陪着笑脸说。
贾大林也起了床,在卫生间里痛苦了一番之后,走出门来,把自己的裤子,重新挂了一个地方。用大手一摸放钱的裤兜,感觉那一沓子钞票,似乎薄了许多。联想到二黑子急切而热情地一下子换上的几个轮胎的事,贾大林的心里不觉一沉:这程主任莫不是把一个贼,介绍给我了吧! 四 贾大林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对自己随身带的钱,一般只记得一个大概数额,从来是不对、也对不上帐的。而且,又没有抓他二黑子一个现行,怎么说呢?
堂堂五尺的一个贾大林,在二黑子面前,竟只有充当哑巴吃黄连的角色了。
贾大林心想:狗日的天竺县,好复杂呀!看来,以后可不能总是大大咧咧,把谁都当成哥们儿了!这二黑子不是一个好东西,那个程主任会不知道?可气的是,自己一顿饭,两杯酒,就把那一百万,全部交给了程主任。而程主任这小子,会不会象二黑子一样,吞掉了自己的捐款,反而,弄自己一个哑口无言呢!在共产党的天下里,坏人终不会永远得逞的。但是,如果这以后,程主任出一点什么事情,再把自己也牵扯进程主任的黑洞里,又如何是好!
真是屋漏偏逢阴雨,倒霉事也会是成串来的!贾大林越想越后怕起来。
上午起来,终于盼到了一个艳阳天。那已经是夏天的青山上,花儿少了,树草却更加绿了,在让阳光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的纱衣裳,依然是非常美丽的。
贾大林与二黑子吃罢早饭,上了车,准备起程奔往重庆市。就在沙漠王子向后倒车的时候,倒霉的事情又发生了:一个破衣烂衫的瘦男人,突然倒在了沙漠王子的后面,抱着腿,嗷嗷大叫起来:“哎呦,哎呦,我的腿断喽!我的腿被车子轧断喽!”
“他妈的!这是那里来的事情嘛!”贾大林在车里懊恼地大叫道,急忙下了车。
“明明没的人呦!”二黑子此时也傻了眼。急忙把车熄了火,也出了车。
“你刚才是在哪里的?怎么突然就被轧了?”二黑子拉住瘦男人的胳臂问道。
“你撞了我,还想抵赖!”瘦男人停止了哭喊,双手抱腿,坐在地上,用异常凶恶的小眼睛,盯住二黑子,高声尖叫道。
“我看看伤在啥子地方?”二黑子过去,要看瘦男人的腿。
“赔钱!我的腿断了的!”瘦男人却抱着双腿不给二黑子看。
“不让看,我们怎么赔你钱嘛!”贾大林大声说,他的心里已经意识到,这个瘦男人是来者不善,必是敲竹杠无疑。
“同意赔钱,再给你看!”瘦男人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奕奕的凶光,简直如同恶狼的眼睛一般。
“多少钱?开个价,我听听!”贾大林说,他想:一个山里的穷农民,敲竹杠也不过是三五十的事,为了赶路,不如给他算了,只当是又扶贫了一把。
“二万五!”瘦男人不假思索地开价了。
“两万五!开玩笑!你一个人,值两万五吗?!何况就是你一条腿,而且根本就没有伤着!”贾大林气愤地大声喝道。
贾大林这一声大喝不要紧,话音未落,突然从旁边的车后面,呼啦啦地窜出十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男人,不由分说把那体重二百来斤的贾大林高高地抬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二黑子慌忙问到。
“干什么?不给钱,把这个小子,扔到山下去!”
“黑子,赶快打110,报警,难道这穷山沟里,就没有一点王法吗!?”贾大林被恶汉举在头顶,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着。
“敢去报警,就摔死你!”一个恶汉大叫道。
“让他报去,最多破费一顿饭钱!”一个恶汉说“对,让狗日的拿钱拿得心服口服!”一个恶汉附和道。
那二黑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溜烟地跑掉了。没有一会儿,他又一溜烟似的跑回来。战战兢兢地叫道:“赶快放人,公安局的来了!”
“把人放下!这位是邻县的贾县长!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够如此野蛮呢!”一个头戴国徽的大个警察,跟在二黑子身后赶来,大叫道。
“江泽民轧了我们,不给钱,也不能走!”恶汉们一起叫道。
贾大林见有了警察撑腰,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急忙整理好自己被恶汗们揪扯乱了的衣服,重新打起精神来,说道:“刚一倒车,这个人就在后面叫轧断了腿!开口就要两万五!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敲诈吗!?”
“受伤的人呢?”大个警察问。
“是我!”瘦男人继续坐在地上说道。
“怎么知道腿断了?”大个警察问。
“疼!”
“擦破皮也疼嘛!走,到医院检查后,再说!”大个警察说。
于是,一群恶汗抬起瘦男人,随着大个警察,围着贾大林和二黑子,浩浩荡荡地杀奔不远处的市医院来。
经过医生诊断,开出证明:瘦男人是腿部软组织损伤。
贾大林倒是松了一口气,一群恶汗似乎也没有泄气,一个个望着贾大林和二黑子,不怀好意地奸笑着。
“软组织损伤,怎么能够要这么多钱呢!”高个警察对恶汗们说。
“最少五千块!否则不要想走!”瘦男人在众恶汗的簇拥下,说道。
“我赔医疗费就完了嘛!为什么要赔五千?”贾大林惊诧道。
“他是我们的施工头,他一受伤,我们没的饭吃了!不给钱,没的走!”众恶汗重新包围住了贾大林。
此时,贾大林再回身寻找那大个子警察,准备求援时,却是粗脖子转了好几圈,也找不见了大个警察的半个踪影!
“不要找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一个恶汗看出贾大林在寻找那个警察,便高声叫道。
“黑子!”贾大林又找二黑子,他也不见了踪影。
“那小子已经让我们收拾了!你找他也没的用!”一个恶汉提醒道。
见贾大林不说话,众恶汗又扑上前来,准备把贾大林重新举到头顶上去。
“慢着!慢着!”贾大林此时已经是猛虎抵不过一群狼,再有天大的力气也不是一群恶汉的对手,再有大一倍的体重,也挡不住一群恶汗的举。于是,只得无奈地说:“我打个电话,让人送钱!”
“你可不许耍花招!否则,我们管你是什么真县长,假县长,都会把你扔山沟里去!”恶汗们尖叫道。
此时,已经是时过中午,贾大林用手机先找郑直,办公室的电话没有人接;再找黄文宝,办公室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而这两个人的宿舍里,又根本没有电话。
贾大林急忙拨通了高美眉家里的电话。
“喂!”对面传来了高美眉甜美而清脆的声音。
“美眉呀!终于找到你啦!我在白沙市,遇上倒霉事了!”
“什么事?贾县长,你慢慢说。”
“车子碰了个人,非要讹我五千块钱!”
“找当地警察了吗?”
“找了,要不,他们要讹我两万五呢!”
“现在,警察怎么说?”
“刚才那个警察,已经找不着啦!”
“再找找看!碰了山民,很麻烦的,尽量少给一些算了。”
“少给!这些人不让我走!你在白沙市认不认识政府或者公安局的熟人呀?”
“认识。但是,关系不好!我们天竺县和白沙市虽然是邻居,但是,却归两个不同的省管。因为修泽女道的事,白沙市总是不肯修,我们出一部分钱,他们还是不肯修!害得我们天竺县与外界没的法子相通。我们已经打过几次官司了,已经没的感情可言了。也许我的话过于偏激,这个白沙市,整个领导班子已经烂了的,根本没有一点共产党的意思了!警匪一家的事情,都会发生的。刚才你找的那个警察,很可能就是跟讹你的人,传通一气的!”
“这样,就没有管!”
“我们空口无凭地报上去,没的人相信的。他们的势力又大!前不久,他们市委书记的儿子,强奸女学生,从犯已经枪毙了,可他却没的事的!你要是能够让上面相信你,查一下白沙市,一定是问题百出的。那你就是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情了!”
“得了吧!我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啦!还干什么好事呀!”贾大林说完,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他很生高美眉的气:自己大难临头,平日里这么要好的她,却不肯伸出援救的手,反而让自己交钱了事!再找郑直和黄文宝那两个书呆子,恐怕更是于事无补。看来,这社会上,好人也并不好找的!
贾大林不但没有怨恨白沙市的黑社会势力太强大,让高美眉一类的弱女子,根本束手无策;也没有想过同黑社会势力一拼到底,反而,也痛恨起社会来。
旦愿他贾大林,不要学着在美人河攀抓他的赵楼一样,从此也堕落为反社会的凶煞。
“得,哥几个,你们有种!哥们儿我服了!”贾大林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子钞票,塞给瘦男人,异常激动地说道。
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地耻辱,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地无奈,他从来没有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他从来没有感到自己象今天一样的软弱无力。
他面对的是谁?是一群流氓无赖,还是一群罪当严惩的贪官污吏?
此时的贾大林真想跳到美人河里面,永远地不在出来。 恶汉们拿了钱,兴高采烈地走了。
此时,那二黑子也不知道从那一个地缝里,又重新冒出来。
“你跑哪儿去了?”贾大林恶狠狠地问。
“贾县长,这帮人把我给压起来了!”二黑子解释道。
“你怎么不会跑!”
“贾县长,他们有刀呦!这些山里面的烂仔,我们可是惹不起呦!警察都怕他们。如果警察今天惹了他们,明天警察的家门口,就可能放一个炸药包呦!”
“真他妈是穷山恶水有刁民!我要是能够到这里当个市长,哪怕脑袋不要,也要杀杀黑社会的威风!”
“贾县长,这里经常有这种事的,您不要往心里去!至于那钱,我给您出一个证明,或者,给您一张修车发票,您拿回去报销吧!”
“今天,我终于听到了一句顺溜话!” 当贾大林和二黑子重新启动了沙漠王子的时候,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在白沙宾馆的餐厅里,透过玻璃,只见那一群恶汉们正在推杯换盏地大吃大喝呢!而这一群人之中,就有那个头戴绿色国徽帽子的大个警察!
“我去抓那狗日的!”贾大林气愤得大脑门上青筋暴跳,招呼二黑子停车,就要冲下去。
“贾县长,您可饶了我吧!我们连那一群刁民都惹不起,还敢惹那个警察!”二黑子急忙死死地拉住了贾大林的胳膊,哭丧着脸说。
“我要撕掉他那张人皮,看看他还是不是一个共产党的警察!”贾大林的话音里,由于气愤和委屈,已经带出了哭音。
“贾县长,那样,咱们可就不要想离开白沙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