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新鲜事。
何况,大哥哥继承了爹爹的爵位,二婶也是受益人。
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无双挥舞着小拳头立下决心。
然而,摊开手掌,一看到手背骨节处那几个属于孩童的小肉涡,满满的心气儿立刻泄掉一半——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能查什么?
乞巧端着新洗的水果进来放到榻桌上,红澄澄的樱桃堆满莹润的龙泉梅子青瓷盘里,无双见了双眼一亮。
不能自己查,可以让旁人疑心主动查,借力也是力。
她端起盘子就要下床,临到床边看到地面,才记起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下床的难度不亚于及笄的淑女爬墙。
无双重重叹气,蹲下来把樱桃盘摆在一旁,然后转身爬着倒退,双脚先探出去,两只小胳膊牢牢扒住床板,双腿用力往下够,可惜怎么也够不着地面……
无瑕看妹妹实在费劲,好心帮了一把,把她抱起来放在地上,问:“你要去哪儿?想去方便?让李妈妈抱你去好不好?”
“我想给祖母送樱桃。”无双撅着小屁股把那盘子樱桃端起来,扭头就跑。
“小祖宗,慢点跑,小心门槛,别摔着……”李妈妈反应最快,第一个喊着追出去。
无双只做听不见,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跑得欢。
难为李妈妈带着乞巧和花朝,一行人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来到老夫人叶氏住的福佑居时,正巧君恕与君念兄弟两也都在。
君念五官脸型与兄长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只是人较瘦弱,个子也没君恕高。
无双看看父亲,又看看二叔,转了转乌溜溜地大眼睛,一鼓作气冲到祖母面前,把盘子举过头顶,嗲声嗲气撒娇道:“祖母,无双觉得樱桃好吃,就给祖母送来了。”
老夫人早上起来听说了大宛马的事,头一个想法就是家里出了贼,这是败家之兆,现在凶手没找到,祸根没查清,她连饭都吃不香,更没有心情吃零嘴儿了。
可是无双一对大眼精灵又清澈,湿漉漉地望着她,那恳切的小模样别提多惹人疼了。老夫人不想拒绝孙女的好意,让她伤了心,接过盘子放在桌上,又把无双抱在腿上坐好,和蔼道:“好孩子,好吃你就多吃点。”
无双依偎在祖母怀里,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母亲过世后,是祖母把她带在身边照顾,可祖母年纪大了,后来又经历了丧子之痛,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在无双十二岁那年也走了。
失去父母时她还不甚解事,祖母归天时她却已长大,那种伤痛,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心里永远缺少一块再也拼不起来似的。
无双吸了吸鼻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找出想害爹爹的人,保证一家平安,届时祖母也能开开心心地多活几年。
“祖母吃,酸酸甜甜的,可开胃了。”无双举着小胖手把樱桃送到祖母嘴边。
老夫人只好张嘴吃了,味道确实像无双说的那样酸酸甜甜,格外可口。
“无双送来的樱桃,比我从前吃过的都好吃。”老夫人夸奖道。
无双顺杆爬得快,笑眯眯地献宝道:“是乞巧家树上结的果子,下次乞巧回家还叫她给老祖宗摘。”
“好,难得无双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祖母。”老夫人揉了揉无双头顶的苞苞髻,转头对君恕兄弟两个埋怨道,“不像你们两个,三十几岁人了,还整天让我担惊受怕。”
君恕低头道:“母亲教训得是。”
君念却辩解道:“母亲,大哥被人算计,错怎么也算不到我们自己头上啊。”
老夫人刚要再说话,无双却抢了先,攀住祖母的脖子问:“祖母,你怎么不问我乞巧为什么回家去?”
小孩子嘛,哪有不粘人的,都希望大人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老夫人养过两个儿子,又有一个孙子四个孙女,再明白不过。
她耐心地顺着无双的话打趣道:“乞巧为什么回家?是你太调皮,她不愿意陪你,才跑回家的?”
无双扭动着小圆身不依道:“我很乖的!乞巧哥哥成亲,她才回家去的。祖母,成亲好玩吗?无双也要成亲。”
“真是孩子话,你才几岁就想成亲。”老夫人笑道。
无双故作不解:“可是最近咱们家里好多人都玩成亲,乞巧哥哥成亲,秋表姐的丫鬟成亲,还有二婶婶的丫鬟也成亲。”
其实她根本不记得良辰什么时候嫁的,这样说不过是想引起祖母注意而已。
老夫人果然问君念:“你们房里哪个丫鬟成亲了?没听你媳妇提起啊。”
君念也是一头雾水:“没有啊。”
“有的。”无双嘟着嘴,仿佛很生气二叔说谎似的,“良辰姐姐嫁了马房管事,好多人找她打听马房里的事呢!”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君念道,“再说她嫁的是老袁的侄子。”
他没当做一回事,老夫人却不然。
她对二儿媳贺氏素来有些不满。贺氏是忠勇伯嫡次女,与身为嫡次子的君念正正好门当户对。老夫人当初觉得君念性情软弱,贺氏则很有主心骨,两人正好互补,所以选她做儿媳。谁知自从七年前忠勇伯嫡次子,也就是贺氏的二哥尚了大公主后,贺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事事掐尖要强,甚至口口声声地叫嚣大房无子,要把儿子过继过去,摆明想争一争爵位。
这一层,无双自然知道。
前世君恕受伤后,贺氏一直闹腾着要将君珩过继给大房,正正触了家里霉头,惹得老夫人大发雷霆,硬将她送去家庙几年,直到君珩袭了爵位才接回来。
那时无双已经九岁,又常年跟在祖母身边,当然了解得清楚明白。
果见老夫人沉吟片刻,便沉声吩咐两个儿子:“不光要查马房的人,和他们沾亲带故的都得查,府里府外,主子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联系前面说的话,傻子也听得懂她怀疑了贺氏。
君念知道妻子一直惦记着爵位,却并不觉得一个女子能心狠到谋害大伯,试图为她辩解:“母亲……”
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老夫人打断:“有什么话,查清楚了,咱们再说。”
桂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