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料的事情吗？胸中，不祥的阴霾扩展开来。

    究竟，有什么事在等着我呢？

    考虑到这儿，我突然想通了。就算是抱着准备接受某件事发生的想法等待着，但未来到底会发生何事还是无法了解。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再如何烦恼，也是无济于事。而且未来是由过去的时间累积而成。举例来说，我买来花的种子种于花盆内，虽然期待着开花结果的未来，但若不去浇水，花芽枯萎的未来也会发生。也就是说，未来本是充满不定性的。

    总觉得，……又被那妖婆算计了似的……

    但是说起来，正如婆婆所言“因见不着喜欢的女孩而感到担忧”，对我来说……包括今天……已经……有三天没见到里－…小舞了。

    “可恶，这个占卜婆婆！”

    我不自觉握紧帐单。……再次，作了无谓的开销了，真是。

    付完帐后走到外头，日已西斜。不过由于是夏天，四周仍是一片明亮，难耐的热气依旧袭人。差不多该是“妈妈购物”的时间了吧，我从先负街的交叉路口进入商店街，提袋的人们也开始渐渐增多，变得混杂起来。

    虽然肚子不饿，还是去买些晚餐的食物吧要选择和式、西式还是中式呢？

    边思索着走在商店街时，某人“啪啪”有致地拍了我的肩头。

    “？”回头一望，丽子俏丽地站在我的背后。她似乎也来购买晚餐的材料。

    “丽子，……昨天真的很抱歉，那个……”

    “不……”

    对着稍有些尴尬难安的我，丽子微微笑着说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在这样的场所，毫不在意地跟我说话？

    “年轻妻子和高中生的外遇”之类的，可是镇内流言的绝佳题材。

    丽子似乎真的是家世极佳的“大小姐”……因此或许对于那些俗世间长舌的欧巴桑的言语毫不介怀，不过……

    无视于我的顾虑，丽子只是高兴的凝视着我。

    “那个，今天是否有什么事呢？”

    微带羞涩地，丽子如此向我问道。

    “没有，今天我是闲人一个。”

    “那这之后，有没有什么予定呢？”

    “完全都没有。”

    “……那么……那个……晚餐，一起吃好吗？”

    对着红着脸如此说道的丽子，“嗯！”我以连颈骨都发出声响的力量使劲地点了点头。不光是省下了晚饭的准备，能够从这么早的时间就和丽子在一起，真的如作梦一般。仅仅是见到丽子，我的心情就随之平静下来。

    “太好了……那今晚就准备得稍微丰盛一些吧。”

    丽子，似乎十分愉快。……是发生了什么好的事吗？

    姑且不论我随后陪伴丽子一起购物的经过。丽子既然宣布要做得“丰盛一些”，就真的可算是豪华大餐……在肉店以看得我眼珠都要跳出来的高价，将几乎整支松阪牛＊1最好的部份都买下……而菜目就是涮牛肉。

    其美味真的会使你感动落泪。因此，“我吃饱了………唔，真的是吃太多了！”

    我的肚子已被完全填满了。由于丽子是那种只会端庄的进食的人，因此那些高价的肉类几乎全装进了我的胃袋里。唔…，真是最幸福的时刻。

    这时丽子正为我准备着饭后的茶饮。无论或站或坐，丽子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典雅的丰韵。

    归根结底，丽子，绝对不是出身于平民家庭，……

    这份大家闺秀的气质，和樱木舞所具有的一样。莫非，丽子真是来自超乎想象的尊贵人家？……实话说，我这样认为其实是有根据的。在记忆中，“真行寺”

    这个姓氏是属于京都或某处的名门望族的。而且这姓氏实好象曾经出现于皇太子妃的候选者当中……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丽子本人，但，可以肯定丽子是出身于这类拥有不凡家世的名门。

    丽子应该是嫁入真行寺家后而在那种家庭培育出来的大小姐吧，不过，万一丈夫是入赘的话……那丽子，就是名门。真行寺家的千金小姐！？

    因为真行寺这姓氏真的十分少见……莫非、莫非……我竟然对连手指都

    不得触碰的高贵女性，作了这样那样的事？

    “那个……在我的脸上，沾了什么吗？”

    一边将热茶递给我，丽子露出不解的表情。

    “脸上，沾了饭粒呢！”

    “哎呀，不好了……”

    丽子少见地慌张起来。伸手至脸颊四处摸寻，但什么都找不着。因为……

    “骗你的。”

    “嗯？”

    “老实说，只是看丽子看得入迷而已。”

    我笑着说道。丽子立刻羞涩地，面颊染成一片潮红。真是令人心动的、可爱的表情。真的好美。而且可以看出来，这几日中，丽子有了些许的不同。我想这并非心理作用。以前的丽子，是那种在发生关系后，才会露出不真切的、又似难过的微笑的女性，但是……

    和现在是不一样的……总觉得，笑容里带有光采似的…端丽素净与安详沉着的印象并没有改变，但那份“幽暗”却消失了。

    特别是今晚，可以见得到不可思议般明朗的表情。

    “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今天的丽子，格外的眩目……”

    我想知道那笑靥背后的理由，试着询问看看。

    “好的事……是如何我不清楚……不过，我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丽子缓缓的，将视线移至窗外。

    风铃的声音，清亮地回响着。

    “我决定，要和先生离婚……”

    彷佛只说予自己听一般，丽子轻轻说着。

    “……”

    对这突然的决定，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定是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样子吧。丽子“啊！”地略微慌张起来。

    “不是的。我不会给悭村君添加麻烦的！”

    补充了这句话。

    “我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因此今后应该要自由的生活下去，我在心里是这样决定的，……”

    以平静的表情，丽子继续说着。

    “我是因为亲人的决定，才和先生结婚，尽管彼此并不相爱……虽然如此我还是打算尽可能的努力，希望在将来某一天能让彼此爱上对方……

    但，这样果然是不行的……因为丈夫在和我结婚以前就一直和一位女性交往着。“

    如此说着的丽子，并没有怨忿与哀伤，只有着一种独特的透明感。反倒是我，只感到愤慨与怜惜。

    果然，是这样啊。在以前就觉得，是不是在外面有另有女人……

    不需要向我再做说明，丽子的丈夫现在一定也和那女人维持着关系。

    所以，才极少回家来。

    这个男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结婚。已经是成年男子了，还要听从父母之命吗？或者，是因为贪图丽子显赫的家世？真是不可原谅的家伙！！

    由于我很容易就将情感直接写在脸上，因此似乎已是怒容满面。丽子静静地摇了摇头，对我轻声说道：“我并不想责怪先生。因为我也有不对……

    连体贴对方的心，是爱一个男人的最重要的一点都不知道，就轻易地决定结婚……丈夫不愿碰我，是因为对那人忠诚的缘故。“

    丽子眼眸清澈澄净，而我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口。本来，我真的很想对她的先生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结婚！！”这样的话。丽子虽然有“爱上对方”的精神准备，但丈夫却不是如此。只是在结婚之后，就舍弃了这个家。

    我真的很想对他斥责“你有为丽子的一生想过吗？你这混帐东西！！”。

    但……若是连丽子都不说丈夫的不是了，我更没有说的资格。

    而且丽子的“心”真的高洁，而美丽。若是时下的女人或洋化的女性，早就破口大骂起来吧。交往的时侯，可以毫不害羞地的在人前卿卿我我，到了分手的时侯却又将对方贬得一文不值……尽管人类，是总想将自己正当化的生物，但即使只是短暂爱恋的对象，我还是不愿说其不是……因为以言语污辱了对方，也等于是污辱了曾经迷恋于这“无聊女人”的自己。

    说到底，这样的人真正爱的只有自己。

    在这种时刻，人的本性就流露出来了……唉！

    拥有这份温柔与体贴……以及坚强高尚的心灵，丽子，真的很了不起。

    我再次，迷醉地凝望她。

    “不过丽子……真的没问题吗？”

    单身的女性，要自立生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光这点就足够令人担心了。

    “我会尽可能试试看的……毕竟，自由是无可替代的。”

    丽子微微笑着，不知为何总觉得是隐藏着不可思议的坚强的笑颜。

    “我…有取得一些资格证书什么的，所以……”

    “那，……举例来说，有些什么呢？……”

    “嗯－，是这样的…，‘图书管理’、‘高等学校教师证书’、‘司法代书

    人‘、’税理士‘、’簿记审定‘、’秘书技能审定‘、’采石业务管理者‘、

    ‘雏鸡鉴别师’、‘家庭料理技能审定’、‘气像予报士’……之类的……“

    这简直是资格证书的风暴。这样的超级夫人不，该是女士，为什么必须被局限在这小小的家里呢？这样的话，就算明天开始就到某处就职也毫无问题。

    丽子，实在是不可轻视。

    “还有一些我觉得派不太上用场的……”

    听着丽子继续说着，我几乎为之冻结。

    “茶道、花艺、日本舞蹈、琴艺”，到这里还好，“剑道二段、长刀三段、柔道初段、空手道二级、太极拳一段”什……什么！？

    到现在仍未被打出去实在是很幸运，……真的很幸运。丽子若是真的生气的话，我或许…会被撕成粉碎也说不定。

    “……”

    看着呆若木鸡的我，丽子笑了出来。恐怕是看出我想的事情吧。

    “咳！”我稍为故意的干咳一声，“丽子，你，不后悔吗？”

    我认真的问道。

    “嗯。”

    不加思索地，丽子点了点头。

    我们默默无语的，彼此凝视着对方。

    虽然很不负责任，但老实说，我真的认为丽子的决定是正你的。

    人是需要自由的，这不同于只为了自己就任性而为，而是没有必要为了毫无幸福可言的生活而付出自己的一生。丽子已经充分地，为丈夫尽了力。比这更多的束缚，不该再接受。

    但是…这决定的“开端”是因我而起的，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的心境都很复杂。

    “请你别在意……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是彼此心意相通的缘故吧，仿佛仅仅是举手之劳，丽子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

    “昨天晚上，见到悭村君的时侯……那时……那个……”

    丽子说不清地结巴起来。“那时、那个”想说的该是我分身变大的那件事吧。

    不管是如何激烈的渴求，也绝不失矜持的丽子，真的令人喜爱。

    “……明明是那样的情况了……悭村君还是返回家去……”

    面对红着脸的丽子，我也感到一阵难为情。那时真是太难堪了。

    “之后我想着、也发觉到了……悭村君对我的事，真的非常珍惜……

    我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女孩了，因此……那个……能够明白，那种时刻的男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压抑住自己的……所以，我真的为你的心意感到高兴，

    ……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纤细的指尖，楚楚地置于我的手上。

    “丽子！”

    喊着她的名字，我用尽力气将她紧紧拥住。……双唇重合……

    丽子，就是如此惹人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