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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大亨展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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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开那本册子。

    却见其中绘有十二幅持剜摄式的图像,最后一页又是题在古书上的那首诗,另远写著三十六个“密”字。

    “报仇人,报仇人来过这间耳房”他心里暗自欢呼,若有所悟地打开棉被,又见被面的红绫已被撕去一大幅,顿悟报仇人肩上那幅红绫原是由棉披上撕下的。

    “奇怪,那人真是爹爹么?为什么要掩蔽本来面目?为什么留下剑谱,却不当面相认?声音为何完全不像??”

    他满腹疑团,一时也解开不了,只将那本剑谱收藏怀里,搬了几床铺盖,三块木板,分别在树上架起三张小床。

    最后才带又取了的那幅残肴剩酒,连题诗的那幅虎图也带了出去,协助拂云庄主将任进方安置妥当,这才悄悄间道:“伯伯你说后来的蒙面人真是家父么?”

    拂云庄主断然道:“不是你爹,还有谁能有那样精堪绝妙的剑法?”

    “可是他的声言完全不像。”

    “贤侄有所不知,武林人物不但善于乔装,并还可服药完全改变口音。”

    “伯伯,你瞧!”巴大亨展开那幅老虎下山图,指著那行诗句,说明发现的情形,并告以留有十二式剑谱的事。

    拂害庄主无限惊讶道:“剑谱我不要看,而且我也看不懂,只是照你这样说来,你爸该早已到达,怎能瞒过我等耳目,他为何一定等列最后关头,死伤多人才突然出手?”

    巴大亨直到这时仍难确信那红绫蒙面容是自己的父亲,但听拂云庄主大有责备对方来暹之意,忙道:“小侄认为那人所作所为俱含深意,也许他早已进庄躲藏,并且知道有强敌将至,若果过早露面,强敌大学增援,说不定就难以善后。”

    拂云庄主况吟半晌,才颔首叹息道:“贤侄说来也有道理,神箫老魔曾说什么爱三陛主低估了我们这里的实力,其实那未现面的凶徒并没有估错,倘若没有你父子先后来庄,伯伯和这些老友一个也别想活命了。”

    巴大亨诧道:“神萧客和伯伯有仇么?”

    拂云庄主被问得一怔,摇头道:“神箫客成名较早,手中一支神箫打遍黄河南北,但仅却间其名,未曾见面交手。”

    巴大亨又道:“伯伯和那李之本有仇么?”

    拂云庄主摇头叹息道:“不但无仇,而且与他师父诸葛天行有过杯酒之谊。”

    巴大亨一皱剑眉道:“这样说来,那人也不该是诸葛天行了?”

    “当然不是。”拂云庄主微诧道:“贤侄怎会怀疑到诸葛天行的头上去,诸葛天行老早就已物故了。”

    巴大亨俊脸微红道:“小侄只是想判那凶徒若是李之本,其艺业必定和伯伯相去很远,所以疑心是李之来的师父,既然诸葛天行已死,彼此又曾杯酒论交,则应无仇恨可说。

    “黑鹰令主要人献出成名兵殁和异宝,莫非为了冒名假祸?而伯伯也因有了一柄文阵刀以致遭到这场横祸?”

    拂云庄主听得悚然一惊,急道:“贤侄聪明绝定,竟想到这柄‘文阵刀’上头,最近几年,伯伯也听说文阵刀、照胆剑、麻姑爪、量才玉尺和地皮铲乃发掘象牙塔必需之物,也许这话传到黑鹰令主耳里,起了夺取之心,才令你我两家先后遣劫。”

    巴大亨惊道:“家父用的是何种兵刃?”

    “照胆剑。”拂云庄主话方出口,忽然怔了一怔,道:“奇怪,他方才使的又不是照胆剑。”

    “照胆剑是什么样子?”

    “其软如帛,其薄如纸,可卷可舒,犀利无比。”

    巴大亨暗忖难怪家里看不到兵刃,要像这样一支软剑,可不是能卷起来放在袋里,也可当作腰带束在腰间么?

    只是若说“报仇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为何舍弃利器不用,反而用一支寻常的宝剑迎战强敌,这岂不又令人费解?

    难道他另有深意,故意以寻常宝剑迎战,好使敌人迷惑?

    拂云庄主目光凝视在巴大亨脸上,见他神情迷惘,已猜中他几分心意,微笑道:“其实能像你爹那样剑术通神,随便拿一条蔑片也可当宝剑使用,不过,他既留下剑谱给你,怎不亲自交付,也不留剑给你使用,这事未免太怪。”

    巴大亨被这几句话触发灵机,恍然大悟道:“对了,他老人家定是要小侄先学好剑术,然后再给我真剑,他那柄被人注目的照胆剑也许带在身边,准备在危急时使用,也许藏在什么地方,将来再去取同来。”

    拂害庄主猛然失声道:“那首诗里就有几个地名。”

    巴大亨喜道:“那些是地名?”

    拂云庄主道:“鼠满丘、斜月峰、轻舟江、莫问津等四个全是地名。”

    巴大亨听他把“真”当作“津”不禁一征,但这二字的谐音相近,远可说得过去,惟有一柄宝剑怎能分作四处埋藏。

    想了一想,肃容问这:“伯伯与家父相交多年,可知照胆剑有多少招式?”

    拂云庄主不假思索道:“共有三十六招,想是他先把最精妙的十二招传你。”

    巴大亨联想到三十六个“密”字,情知虽不中,不远矣,只好默默摇头,还待问那地名所指所在。

    拂云庄主忽又笑道:“月亮已经露脸了,我应该去查看那些尸体,看看有无几个旧识了。”

    “伯伯且慢。”巴大亨俊目一瞥,恰见月光之下有几条影子在北面山坡上如星丸跳掷,相隔虽远,仍能辨出是人的身影,急道:“又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友,任叔叔在树上养伤,决不可让那些人来到这里,小侄去把他们引开。”

    拂云庄主颔首赞道:“贤侄心细如发,伯伯也自愧不如,又烦劳你了,可得当心才是啊!”巴大亨脸皮烘热,嚅嚅道:“伯伯谬赞,徒令小侄汗颜,但愿伯伯陪著任叔叔在此,千万不可出声。”

    拂云庄主笑道:“你放心,必要时,我会点住他的穴道。”

    巴大亨告别过后,迅速由来人相反方向下树,先奔进庄院,取了“李之本”的娱蚣鞭,束在腰间,然后跃登瓦面,立即发现来的计有五人,兵砭闪闪发光,但相距还有好几十丈,无法判明是敌是友。

    沉吟间,忽闻来人哈哈笑道:“果然不出爱三座主所料,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在这里呢。”

    那声音十分苍劲,巴大亨知是劲敌,急折身转向意欲奔向庄后,那知这一转身,又见西方也有几条黑影奔来。

    不但是西、北这两个方向出现了人影,连东、南两个方向也各有几条人影直扑拂云庄而来。

    巴大亨俊目四下一扫,已算出这次来人比傍晚一战还多好几个,暗忖这番可要糟糕,爹既已提出“此地从今不可居,城孤社鼠满丘墟”的警告,为什么还守在这里等死?

    他虽然暗自懊侮,却又因能替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尽一分心力而心地坦然,惟一感到失策是未能将任进方带往更远更安全的所在,念头一转,也朗声一笑道:“巴某早也算定列位必定卷土重来,是以恭候已久。”

    声音划破夜空,东面立即传来义九号的口音道:“座主,就是那小子十分辣手。”

    接著是一个铿锵的声音道:“你们别被人吓破了胆,本座还能怕他么?”

    巴大亨深怕东面来敌经过任进方藏身的树顶时发现有人,急忙冲出庄院,跃登大槐树,顺手摘下那只灭门纸鹰,向东扑去。

    笑声朗朗道:“哇操!令到门灭,列位无门可灭,只好自己亡身充数了。”

    双方势子都极迅速,说到最后一字,相距已有十几丈。

    巴大亨一眼瞥去,东面来的这夥敌人共计七人,也像傍晚那批凶徙,各蒙一方面幕,但这夥敌人之中,有一位蒙的是白巾,其余六人都蒙著黑巾。

    心忖那蒙白巾的该是什么座主了,当下停步下来,将手中纸鹰向地上一掷,加上一脚踩扁,笑道:“谁是座主,语出来接巴某一掌!”

    话声未落,白巾蒙面人已一横双管,七人同时止步,只见他自居当中,冷喝一声道:“义九、义二十七先试他有多少斤两!”

    巴大亨朗笑道:“哇操,别人的囝仔,多死几个没关系,原来座主怕死,区区倒要失陪了。”

    说罢,身子一转,奔向北方。

    白巾蒙面人急叫道:“爱五兄当心,这小子要溜!”

    北面又响起那苍劲的声音道:“天罗地网之下,谁能走得出去?”

    巴大亨掠目一看,白巾蒙面人已率众迫来,而北面的敌人也迅速散开怖成半个弧形,南面的敌人加速奔进庄院,瓦面上人影幢幢,西方的敌人也“一”字排开,与南、北两面的敌人遥相呼应。

    拂云庄主和任进方藏身的大槐树已处在敌人包围圈外面,心下略定,又朗声笑道:“巴某要走就走,谁能拦得住我?”

    话声中,掠向北面的敌阵。

    “站住!”跟著这声苍劲的吆喝,北面乱阵中一人越众而出。

    “不站!”巴大亨一声朗喝,身子一旋,由那人面前一掠而过,却感到一道劲风将背后的衣服揭起。

    那正是被称为“爱五”的白巾蒙面人,甫一出阵,同时也劈出一掌,不料竟然迟了一著,赶忙叫道:“爱四当心,这小子滑溜得像个泥鳅。”

    西首敌阵发出格格笑声道:“老五吃瘪了吧。”

    巴大亨一听西首发话这人竟是女子声音,不禁微微一怔,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织影已由西方射到,同时也有一道金光射向胸前。

    逼得他忙自向右横跨一步,猛又觉一股劲风僮到身后。

    然而,巴大亨身躯一转,背后那股劲风又复落空,反将前面射到的那道金光撞得“啪”一声响,坠落地面。

    爱四轻噫一声道:“好一个移形换位!”

    巴大亨避过前后夹击,身子微斜,脚尖轻点,又自臆身掠过一名黑衣劲装蒙面人头项,忽又见一道身影由南面飞扑而到。

    这扑来之人也是一位白巾蒙面客,身法十分迅速,微微一闪,已挡住巴大亨的去路,冷笑道:“小子还想走么?”

    “哇操!为什么不想!”巴大亨知道一被围上,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人多势众的凶徙,笑喝声中,又已斜奔西北。

    那人怒喝一声,蹑后疾迫。

    爱四吃吃笑道:“老六你经常目吹轻功快逾奔马,若是赶不上人家,你那一张老脸可要丢尽了。”

    巴大亨回头一看,只见由南方扑来那白巾蒙面人紧紧跟在身后三丈之地,急一加脚劲,直朝西北狂奔。

    却听那人诧异地叫道:“这小子练的竟是缩地流云的轻功,难道是雷鞭老人的徒弟?”

    爱四冷笑道:“雷鞭老人早就死了,你追不上就追不上,何心废话?”

    巴大亨听得爱四、爱六全在身后不远,更加不敢稍缓脚步,但若奔出太远,又放心不下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只得又一转身,走向南方。

    侧目看去,只见四条身影跟在自己身后,另外一大群黑影已远在几十文开外,拂云山庄已是一片迷蒙。

    心头正在暗喜,那知目光一移,又见前面不远出现一条劲装身影,不禁大吃一惊,但这时相距已近,无处可避,索性向那人奔去。

    眨眼间,相距那人只有二丈之远,忽闻那人轻嗑一声道:“怎会是你?”

    巴大亨听出对方声音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忽见对方回身疾奔,同时出声招呼道:“巴兄快跟我走。”

    这一下,巴大亨听出这人正是曾将自己送返高塔的庄少雄,不由意外惊喜道:“原来是恩兄。”

    庄少雄头也不回,压低声音道:“巴兄怎会和这夥人遇上的?”

    巴大亨道:“恩兄可知他们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

    庄少雄“嗯”了一声道:“小弟一看他们个个蒙面,即知他们的来历,你决说怎么遇上他们的?”

    巴大亨恨声道:“他们要灭绝拂云山庄,小弟恰在拂云山庄作客。”

    “啊,巴兄认识毕庄主么?”

    “毕庄主是家严至友。”

    “哦。”庄少雄缄默了一下,忽然取出一方白巾将脸蒙起。

    巴大亨怔了一怔,诺道:“恩兄要做什么?”

    庄少雄笑道:“黑鹰门下的人太多,最好是不让他们看出本相。”

    巴大亨忙道:“恩兄要和凶徒交手?”

    庄少雄回头笑道:“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若不敕他们诚得一点厉害,任你走往天涯海角,他们仍会死追不放。”

    巴大亨见对方只能与自己萍水相逢,竟肯热心相助,大为感动,但想起自己父亲享有神剑手之誉,也只能将“神箫客”赶走,云阳十杰则敌不过义字号凶徙,拂云庄主虽盛名久著,也祗能和义字号的凶徒打成平手。

    庄少雄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多,纵令艺业精涌,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爱”字号的凶徒比“义”字号的更是高强,岂能让他冒险出手?急道:“恩兄要知凶徒武艺绝高,还是逃为上计。”

    庄少雄笑说一声:“不妨!”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拧转身躯,面对敌方,剑尖朝天上指,喝道:“你们赶快回去!”

    巴大亨见人家已停步拔剑,自己自不便再逃,愕然站在庄少雄左侧,运劲双臂,全神戒备。

    领头那白巾蒙面人正是轻功最佳的爱六号,巴大亨一收脚步,他已经冲判相距不足二丈之处。

    他一见庄少雄仗剑卓立,似乎无限惊奇地“咦--”了一声,收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庄少雄朗声喝道:“认剑不认人,你敢不服?”

    爱四接踵赶到,也以诧异的声音道:“这就奇了,阁下你拿的是什么剑?”

    庄少雄徐徐道:“上方剑斩恶人头。”

    爱六目光连闪,转向刚赶到身侧的白巾蒙面人道:“爱三座主,今夜是你主持,你认为该怎么办?”

    爱三先向庄少雄的剑尖瞧了一眼,忽然朗笑一声道:“上方剑斩恶人头,本座主倒要先看看阁下配不配。”

    庄少雄手腕一翻,宝剑横腰,剑锋向前,昂然道:“既是不服,就快上来试剑。”

    巴大亨急道:“恩兄且慢,事由小弟而起,还是让小弟跟他们拼一阵好了。”

    庄少雄笑道:“巴兄不必争先,小弟若是打不过,再由兄台接替就是。”

    爱三那双凶睛连闪,凝注在庄少雄的剑身上,忽然转向同伴喝道:“看在‘上方剑’的份上,今夜的事暂且作罢,鸿门宴里自有公道,咱们走!”

    说罢,一转身躯,与同伴相率疾奔而去。

    巴大亨料不到庄少雄三两句话便将敌人吓退,无限惊奇道:“恩兄认识这夥凶徙么?”

    庄少雄笑道:“小弟怎会认识他们,他们怕的是这把削铁如泥的上方剑。”

    巴大亨不由得向他那支剑多看一眼,觉得剑身虽也潋凝生辉,并不见得比拂云庄主的文阵刀更好,敌人尚未交锋,怎就怕上一支宝剑?

    想了一想,总觉这事十分离奇,但凶徒退走却是事实,只好揖谢道:“今夜幸濡恩兄解围,请移驾拂云山庄”

    庄少雄打断他的话头笑道:“小弟急于寻找舍妹,改日再见吧,不过有一语要奉劝巴兄,拂云山庄已是凶地,决不可再留。

    “毕庄主那柄文阵刀乃取祸之源,最好是深藏不用为妙,今夜小弟退敌的事也请勿向他人提及,更不可说出小弟贱名以免惹祸。”

    巴大亨本已怀疑文阵刀是惹祸之物,再听庄少雄这样一说,更证实自己的推论不错,也未闻对方是如何猜想出来,点点头道:“小弟自当守口如瓶,不致累及恩兄受祸,但是令妹究竟走向何方,可查到一点消息?”

    庄少雄轻轻叹息道:“小弟寻找了大半个月,竟是消息全无。”

    “狗屁!我就在这里。”娇叱声中,一道线影由数丈外一座山石后忽然出现。

    庄少雄大喜道:“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幼雄不予答理,姗姗走到近前,一眼认出巴大亨,立即泠哼一声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巴大亨一怔,拱手一楫,陪笑道:“小可并未得罪姑娘。”

    庄幼推逼上一步,冷冷道:“那叫卿卿的贱婢得罪了我,妻债夫还,你先该死。”

    庄少雄急道:“妹妹你怎好这样责备巴兄。”

    “哼!”庄幼雄绷紧粉脸道:“一定是你替这酸丁解了穴道,害得我那天回树找不到人!”

    庄少雄失笑道:“你难道要巴兄饿死在那树上不成?”

    “饿死活该!”庄幼雄叱道:“我的事根本不用你管。”跟著就玉指一骈,疾向巴大亨点到。

    无如巴大亨如今已经练成两种武学,已非吴下阿蒙,又因庄幼推说过“妻债夫还”的话,他早已防著这位厌恶男人的“恰查某”会突然出手,因此一见她眉梢一动,立即横瓢三尺,闪过她的指劲。

    庄幼雄一指落空,不觉失声道:“这酸丁居然练成了武艺。”

    庄少雄笑道:“妹妹别丢脸了,巴兄若未练成武艺,他又怎能逃得脱爱六座主的穷追。”

    巴大亨暗叫奇怪,方才双方并没有通过姓名,庄少雄怎么知道追赶的凶徙里面有个爱六座主?

    但选是没来得及询问,庄幼雄已又哼了一声道:“好,我倒要试试酸丁有了什么气候?”话声一落,掌影片片飞起,疾向巴大亨涌到。

    “咦——”巴大亨一看对方起手的招式,竟然和自己所学的掌法有几分相同,不禁大感奇怪。

    他不愿与一个少女计较,加上对方又是恩兄庄少雄的妹妹,更是不便得罪,只好以轻巧的身法闪避,边声叫道:“请姑娘不要相逼,我们是自己人。”

    “胡说!谁是你自己人?”庄幼雄本恨男子,听他叫出“自己人”以为意存轻薄,玉掌翻飞,幻出一屏晶莹如玉的掌影,排山倒海向前涌卷。

    这样一来,巴大亨更发现她那掌法与自己所练的同是一条路子,急道:“小可决不敢冒犯姑娘,请恩兄快请令妹停手。”

    “他敢!”庄幼推一声娇叱,掌势更加紧密,每一掌都罩向巴大亨的要害。庄少雄似被巴大亨施展的轻灵奇妙身法而吸引了全付精神,也许真的怕了自己的妹妹,竟是睁大眼睛,一语不发。

    巴大亨暗暗叫苦,倒跃一步,退出丈余,拱手笑道:“小可也使出一套掌法,请姑娘过目,如何?”

    庄幼雄不容分说,追上去又是一连几掌。

    然而,巴大亨已打定主意,要使出自己学来的那套掌法以探究彼此武学的渊源,未待对方掌劲压到,急又退出四五丈,跟著便提出架式,并连发几掌。

    庄幼雄睹情之下,先是一怔随即娇叱一声:“哥哥,你敢将本门的气功掌教给酸丁,咱们找娘评理去。”

    一转身子,冲到庄少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就走。

    巴大亨急叫道:“哇操!姑娘留步,小可的掌法决非令兄所传。”

    “废话!”庄幼雄边走边骂道:“我哥哥替你解了穴道,要不是他传了你掌法,你怎会喊他恩兄。”

    庄少雄不悦道:“妹妹怎能如此武断,硬说我将独门武学传给巴兄?”

    庄幼雄泠哼道:“不是你传的,难道还会是我么?”

    庄少雄笑起来道:“怎么不是你?巴兄聪敏过人,正是模仿你所使的招式之后再原样奉还。”

    庄幼雄气得停了脚步,同身喝道:“酸丁,你说到底向谁学得这种掌法?”

    巴大亨含笑道:“哇操!既非令兄私传,也非偷学姑娘的,我这套掌法,实在是一位女友所传授的。”

    庄幼推向她哥哥瞪了一眼,冷笑道:“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人,这话说对了吧,这酸丁自有娇妻,还要另结什么女友,说不定他那女友就是你那位桂妹。”

    庄少雄怒道:“你简直越说越不像话了!”

    “怎么——”庄幼雄不服道:“说不得你那位桂妹是不是?我倒偏要找她问问,是不是你私传武学给她,她又转授了这个酸丁。”

    说罢,猛一跺脚,向南奔去。

    “妹妹,妹妹!”庄少雄急得连声呼唤,随后追去。

    巴大亨茫然痴立,待庄氏兄妹走得不见了影子,这才长吁一声,奔同拂云庄主栖身的大槐树,将经过详尽告知。

    拂云庄主无限惊讶道:“照贤侄这样说来,那姓庄的少年莫非是与黑鹰令有极深的渊源!”

    巴大亨心头一震,暗忖那群凶徒似乎并非见剑而退,而是因庄少雄说了什么“上方剑新恶人相人头”的话才返走的。

    可是若况那样一位谦冲和气的少年与凶徒同党,怎能使信?沉吟道:“小侄当时也觉十分饪突,但庄少雄确确实实足个好人,此事部又令人费解。”

    拂云庄主道:“我并非说他不是好人,也许其中另有缘故,至于贤侄所学的掌法,决不是蒋瑞生的武学,也不眇麻姑的武学,你想想看,另外给识过姓庄的人没有?”

    “无愁居士就是姓庄。”话一出口,猛然一怔,道:“难道庄氏兄妹就是无愁居士的后人?”

    拂云庄主颔首道:“这很有道理了,你曾说无愁居士的儿子因父娶妾而走出二十年,当然已可成家立业,庄幼雄憎恨男子,连女子也憎恨在内,说不定她已知道她祖父当年的事,才有这种过激的性格。”

    巴大亨心头微凛,道:“难道庄竞推憎恨他父亲,竟因此投靠了黑鹰令主?”

    “这很难说。”拂云庄主叹息道:“一个人在气愤之时,行为难免过于偏激,倘若他真已投靠于黑鹰令主,你只有将无愁居士的武学练得更加精纯,才有希望使他同念亲情,脱离苦海了。”

    巴大亨沉吟良久道:“如果庄竞雄甘心从恶,未必就肯回头,奇怪的是双龙玉令竟会在无愁居士身上,莫非他就是当年的双龙令主?”

    拂云庄主道:“这却不然,双龙令主若果在世,该是八九十岁的人了,无愁居士年纪与我等差不多少,决不可能是双龙令主。”

    巴大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猛然记起软骨秀才曾经唆使翟小仙盗取无愁居士的造化图,自己父亲留诗的最后一句也提到造化图,可见造化图是一个重要关键,忙道:“伯伯可知道造化图的故事?”

    拂云庄主道:“说起那帧造化图,不但我知道,武林人物几乎全都知道,据说五五十年前出现了一位玉楼巧妇。

    “此人就是高唐院的创始人,不但生具慧心慧眼,而且武艺也臻于化境,祗因高唐院原是武林豪雄,文人雅士趋营之地,所以玉楼巧妇得以闻知许许多多秘事。她将这些秘事编成为造化图,一共只有三千七百一十七个图,但纵横可读,斜隅成文,随便由那一个字起请都可以读得通,而意义又深奥无比,当时就无人能解,后来那帧造化图就落在一位文士手中。”

    巴大亨笑道:“那文士一定是位饱学之士吧?”

    拂云庄主摇摇头道:“饱学不饱学,倒没人知道,但那文士得到造化图几年之后,江湖上就哄传有个什么象牙之塔。”

    “象牙之塔又怎样呢?”

    “谁也没见过象牙之塔,有人只说那是小孩子挂在头上的镇邪物,又有人说是以象牙建成的塔,虽然都是揣测之辞,却说来有声有色,远说什么必需武林五宝才可以攻进象牙塔,取得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

    “何谓五宝、三宝?”

    “武林五宝就是你家的照胆剑,我的文阵刀,眇麻姑的麻姑爪,陆三元的地皮铲和一枝不知落在谁手的量才玉尺,至于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是一粒燃灯古佛的舍利子,一部龙树菩萨的密宗武学和三粒长生不老丹。”

    “这就难怪了。”巴大亨大悟道:“敢情黑鹰令主是欲固尽获这五种宝刃,好攻入象牙之塔”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蹙眉道:“庄少雄若是黑鹰令主的人,他难道肯放过伯伯这柄文阵刀?”

    拂云庄主苦笑道:“伯伯可能是托了贤侄的福,才逢凶化吉。”

    巴大亨仍难相信庄少雄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却又没有更好的反证,沉吟道:“麻姑爪不知被何人夺去,奸徒未能夺得伯伯的文阵刀,也未能唬去爹爹的照胆剑,量才玉尺不知落在何方,再下去黑鹰令也许是指向陆三元的庄上,伯伯认为对不对?”

    拂云庄主目泛奇光,喟然叹道:“这事大有可能,陆三元就住在鼠满丘,此人无害无恶,非正非邪,我等该去告诉他预先准备一下。”

    巴大亨点头道:“应该去的,只是任叔叔负伤不便,伯伯该卫护他到往安全的地方养伤,不如指示路径,由小使单独前往比较妥当。”

    提起任进方,拂云庄主不禁笑了起来,自己暗中骂了一声“糊涂”立刻拂开任进方的穴道。

    任进方到了这时才哼得出声,气呼呼道:“你这糊涂虫,几乎要把我闷死了。”

    拂云庄主失笑道:“我以为老弟已经熟睡,谁知你竟醒著。”

    任进方没好气道:“在这种鬼地方,我能睡得著么?巴老使不必替我这不成材的叔叔担心,这点儿伤势困不住我,我还可以走得动。

    “咱们等到天亮后就一道去鼠满丘,鼠满丘是武林中著名的七绝凶地,陆三元不认得你,别陷在他那棺材穴里吃了大亏。”

    巴大亨诧道:“棺材穴?这话怎说?”

    任进方笑这:“鼠满丘是陆三元的师祖特意经营的纽地,地道纵横交错,人一陷进地道就成了瞎眼老鼠,很不容易走得出来。”

    巴大亨“哦”了一声道:“难怪他那弟子--侯芷学会发墓的本事,能够由蒋百万的秘室内掘墙而遁。”

    “对了,老侄你真聪明。”

    任进方赞叹道:“可惜叔叔十兄弟找了半辈子,就找不到一个聪明的孩子,好将各人一身武学传绫下去。”

    拂云庄主虎目忽然泛起泪光,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任进方微微一怔道:“老哥又触发什么心事了?”

    拂贸庄主黯然摇首道:“假你我这样胡闯了一辈子,今日落得这样下场,纵能找到一二个传人,又能起什么作用?”

    任进方断然道:“不,倘能找到家巴老侄这样的人,便不但能尽学精粹,并可发扬光大,云阳十杰每人有一套绝技,如若融会贯通在一人身上,一样大有作为!”

    巴大亨点点头道:“任叔说的有理。”

    任进方忽然坐了起来,一个翻身,竟向巴大亨拜倒。

    巴大亨吃了一惊,急伸手搀扶,叫道:“任叔为何如何?”

    任进方泪流满面,嘶声道:“为了报仇雪恨,不成材的叔叔有个不情之请,必须老侄勉允予为其难,叔叔方能说出原委。”

    巴大亨见对方那惶急之情,也就猜中几分,怆然道:“小使已明白任叔之意,只恐资质愚鲁,有负叔叔盛情。”

    任进方仍然屈膝跪著,急促地道:“老使天纵聪明,正可光大十杰武技,愚叔不敢称师,只望老侄答应下来,便可将十杰武学精粹择要传授。”

    拂云庄主笑道:“那有人家你这样强人习艺的?不过,云阳十杰从未收徒,巴贤侄虽有家传武学,难再拜师,只要你能传艺,不传宗,巴贤侄倒可考虑一下。”

    任进方接著道:“小弟岂敢企为人师,只求巴贤侄肯学十杰的武艺,于杀绝黑鹰凶徙之时,替十杰略显威风,于愿已足。”

    巴大亨暗忖这老人确也可怜,云阳十杰死了九个,剩下他一个还少了一条左臂,难怪他如此悲愤,急找传人,自己反正要找黑鹰令主报家仇,雪父恨,何妨接受好意,以慰此老一片苦心?

    心念及此,也就在板床上深深一拜道:“小侄敬谢成全。”

    任进方喜极,也答了一拜,一伸独臂,抓紧巴大亨的手腕,虎目闪著泪光,慨然道:“愚叔委屈你了,为了不让绝技绍传,只好如此,尚请贤侄见谅。”

    巴大亨由于受了对方赤诚感动,禁不住热泪盈眸道:“小侄只怕练不成功,白费叔叔心血。”

    “一定成功。”任进方断然道:“云阳十杰每人仅有一种得意绝艺,余下的皆不足道,愚叔明天就将各人的心诀教给你练。”

    拂云庄主虽知老友那十种绝艺不过是:邱思远的软鞭,

    高传统的钢环,

    郑壮为的飞抓,

    皮书臣的铁笔,

    龙相的套索,

    雷国通的练子枪,

    蓝田玉的铁扇,

    温天烈的阴喝指,

    华白伦的琵琶针和

    任进方的连环飞刀,

    并没有多大了不起的。

    但因任进方孤谄可感,寄望在巴大亨身上发扬光大,也著实从旁赞助,不觉天色微明,这才一同下树,检视敌人留下来的尸首。

    哪知一揭起那些尸体的面幕,三人都禁不住一怔,原来面幕后的脸孔竟足刀疤纵横,丑恶难看之极,根本就无法认出庐山真面。

    巴大亨惊奇道:“这些伤痕好傲是故意造成的,要不然,怎会每一个人的面孔都这样难看。”

    拂云庄主慨叹道:“贤侄说的不差,可见黑鹰令主在网罗得这些高手之后,惟恐彼人认出原来面目,竟使他们个个毁容,其阴陈毒辣,无以复加!”

    巴大亨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中竟有这样残酷的魔君,切齿恨声道:“这种凶魔何得称为令主,黑鹰魔君将来不知如何死法,但他能令人毁容,总不至叫人把身上的特徵也一并毁去吧?”

    拂云庄主怔了一下,触动灵机,急忙揭开那疑为李之本的前襟一看,不禁惊呼一声:“怎会是他?”

    任进方急道:“是谁?”

    “老蜈蚣诸葛天行。”拂云庄主满面惊疑,接著又道:“这不会错的,他肚皮上这一道粗毛,由心口直达脐下,奇怪的是几年前听说他已物故,怎会投身在黑鹰魔君门下,而和我为敌?”

    任进方奇道:“话葛天行不是和老哥有点交情么?”

    “就因有过交情才令人费解。”拂云庄主想不出所以然,只是摇头叹息。

    巴大亨措眉苦思,暗忖赵卿卿在塔上戴的用那付面具就有这些脸扎这么难看,据说是那传自己轻功的褐衣老人所赠,若能找到那褐衣老人,也许能问出一点眉目。但黑鹰广君有什么力量促令这些高手毁容,并死心效命而与自己旧友为敌?

    想了半晌,忽有所得,忙道:“伯伯曾说武林人物善于乔装,又可服药物使声言暗哑,不知有无能使心智改变的药物?”

    “哦--”拂云庄主沉吟道:“改变心智的药物?这倒不曾听视过,但确有几种药物能令人发疯,忘了本来。”

    巴大亨目光大亮,同时也毛骨悚然,叫道:“这就是了,如果黑鹰魔君先以灭门纸令侵袭武林中某些宗派,设法擒下一些高手,再使他们服下发疯的药物,驱使他们与未归附的武林人物为敌,岂非轻而易举?”

    拂云庄主脸色惨变,颤声道:“贤侄这话大有道理,否则他那来这么多高手?”

    任进方也惊得老脸变色,急促地道:“小弟此时区替嫂夫人和侄女等人鱿心,别被恶魔擒去,强迫服下疯药,回头与老哥为敌,那就糟了。”

    拂云庄主听得心胆俱寒,急道:“我们快安葬好几位兄弟的义骨之后,立刻赶去看看。巴大亨也觉得任进方之言并非过虑,急和二老分别寻来“云阳九杰”的残骸下葬,跟随拂云庄主赶到远离二三十里乱山中一座石壁前面。

    竟发现石壁上也刻有“此地于今不可居”的那首七律诗,不禁一怔道:“原来家严也曾到过此地,不知他老人家是先来这里,还是先到拂云山庄。”

    拂云庄主惶急地敲打石壁,没人答应,只得搬开塞在石壁根下的两块巨石,现出一个方广三尺的穴口,穴内涌出一股血腥气息,急匐匍进去一看,原来那广润十几丈的洞里竟躺著十几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

    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道:“你爹真是奇人,伯伯又蒙受他一次大德,可惜不知他把我一家人救往那里去了!”

    心巴大亨发觉自己父亲神出鬼没,不禁大感快慰,替自己父亲逊谢几句,随与二老退出穴外,刚退出洞穴,忽忽闻远处有人娇呼一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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