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夜行愤恨地看着他,眼泪簌簌地落下,但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将被他扔在地上的剑给捡了起来,小心翼翼抱在了怀里。
自此直到他屠杀了季家满门之前,他再也没拔过剑。
季敛没动怒,不动声色道:“自然是我辗转古荆给你寻来的,你收好这个,天选修道之体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懂了吗?”
“天选天选!”季夜行按着桌子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季敛,“你和母亲自小便对我说,我是天选之体,生来便是为了救族济世的,为我置办这置办那,但是你们什么时候考虑过我自己的感受?有没有人问我想不想要救族济世,想不想要接受你们的安排,又……想不想要修道呢?”
季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哦?你不想修道……”
他依然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凳子上,院落里的一棵桃花树缓慢地落下花瓣,将青石板路上铺上斑驳的粉色地毯。
季敛慢悠悠饮完一杯水,才轻声道:“你不修道,难道还想要修魔不成?”
季夜行勾起唇,冷笑道:“有何不可?”
“啪”的一声,季敛直接甩了季夜行一巴掌,这一掌他丝毫没有留情面,直打得季夜行偏过头去,半束起的长发凌乱地落下,挡住了他半张脸。
季敛打完之后,才轻轻吐出两个字道:“荒谬。”
季夜行缓慢转过头,眼瞳有些微红地看着季敛,片刻之后他竟然笑了起来,且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眼泪缓慢落了下来,瞬息爬了满脸。
“父亲啊,”季夜行面带笑意,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东西,笑声忍都忍不住,“你们这些年养大的,到底是儿子呢?还是这副天选的道骨呢?”
季敛冷漠看着他,一句话不说。
季夜行笑够了之后,才将那枚玉石推了回去,淡淡道:“我的伤可以痊愈,不用你花费大精力给这副根骨弄来的奇珍异宝了,谢谢家主。”
他说着,转身便要离开,季敛却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即使这枚玉石是用你那个废物哥哥换来的你也不要吗?”
季夜行的身体一僵,缓慢转过身,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季殃?”
“你猜对了,”季敛轻飘飘道,“我以一己之力确实得不到这样的奇珍异石,这是从一叶蔽连天的魔修重烟那里换来的。”
他说着,唇角勾起,平日里那副如沐春风的笑容再次泛了上来,淡淡说完后面那句话:“用你那个哥哥换来的,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无用的废物,没想到死之前还是有点用的。”
季夜行只觉得心脏瞬间凉了,他僵在原地,呆愣了半天才艰难开口:“你……你为了一枚玉石,竟然将亲生孩子送给一个……魔修?”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脸色未干的泪痕衬着他这张精致的脸庞更加脆弱,就像是一块薄薄的琉璃,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
“有何不可?”季敛说完这五个字,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很快脸色笑容更加柔和了,他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对啊,有何不可呢?”
“左右不过是个天选修魔之体的废物罢了,他迟早要死的,我为何不能亲手送他一程呢?”季敛低眸看着桌子上那晶莹闪着微光的玉石,脸上满是柔色,但是那双眼睛却全是冷漠无情,连丝毫的情感都流露不出来。
季夜行说不出话来,他怕他一张口就是一声哭泣哽咽。
季敛道:“你可知我为何要给他取名殃?”
季夜行自然知道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他那副样子如何殃得了你们?你想太多了。”
“在二十年前曾经有位先知占过一卦,预言季家必有一个天选之体会祸族殃民,”季敛淡淡道,“而那之后不过两年,季殃便出生了,而他恰好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选修魔之体,正宗的修魔之人。”
季夜行道:“我也是……”
他还没说完,季敛就淡淡打断他的话:“自古以来,魔修便是不容于世的,他若是迟早会去修魔,倒不如早日送他去死,也省得日后预言实现。”
季夜行握紧了拳头。
“他撑不过去的,”季敛说着突然低低笑了起来,“他自小被抑灵树压抑着灵力长大,根本连修道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旦去了重烟那里,只消一缕魔气就能轻而易举使他入魔。”
季夜行如坠寒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和他有些血脉之源的男人,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你看,其实,入魔很容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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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转发这条锦鲤你就。豁
季夜行寒着脸走出去的时候,之前的那个季家同宗恰巧路过,看到他这般难看的脸色,顿时上前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伤又发作了吗?”
季夜行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你知道魔修重烟的洞府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