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过六次面,季类樱对他说过三句话。
第一句话便是:“你怎么还没死?”
以前季殃不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是懂了。
而她对自己说得第四句话,便是这句“好”。
季殃用那只勉强能看清楚东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季类樱,似乎怀疑方才季类樱那句话是自己的幻听。
季类樱对上他的视线,片刻之后又道:“很好。”
季殃还没有反应过来,完好的那只眼睛中已经有了泪水涌出来,他挣扎着想要朝前扑过来,但是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让四肢微微动了动,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响彻整个山洞中。
季类樱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他,只不过那一直冷漠的眼睛却有了些微的变化。
季殃跪在地上,手上的锁链一直在响,他喃喃道:“您……您能再说一次吗?”
季类樱:“你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季殃突然感觉自己自小到大仿佛缺了一块的内心骤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感到热泪从眼眶中缓慢流下来,滴在他的绽开的血肉中,疼得他几乎要叫出来了。
他眼神恍惚地看着季类樱,小声道:“我会做的更好的……”
季类樱一愣,季殃像是露出了一抹有些羞赧的笑容,声音小的仿佛是小奶猫在叫一样,微不可闻:“阿殃会好好的,会努力修道,会保护夫人,保护殚儿,不让别人欺负你们。”
他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了:“阿殃没有做过坏事,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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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脑子变傻了可咋办。啊
季殃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等到回答,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清明离自己越来越远,黑暗袭来,似乎有人在自己耳畔轻轻说着什么,但是当他仔细去听的时候却又听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的身体似乎被人轻轻地移动,锁链从血肉中分离出来,这样巨大的痛苦也只是让他浑身痉挛了一阵,也没有醒来。
季类樱也不知道是怎么和重烟交易的,将季殃重新带了回去,不过她之前已经对外宣布了季殃身死,没办法带他再回季家,只好将季殃托付给了同在鹿邑城的符家。
季夜行得知消息的时候,立刻强行打破禁制,踉踉跄跄地朝着符家跑了过去。
季类樱和季敛也没有拦着他,站在门口看着季夜行怨气的背影,季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冷笑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季类樱淡淡地开口:“这么也没什么不好,季殃能因为夜行死都不入魔,夜行也会因为他接受我们一切的安排。”
季敛:“你和施怨交易了什么?”
季类樱似乎笑了笑,她抬起手理了理自己被风吹起的长发,柔声道:“打开落墨山的结界。”
季敛脸色一沉:“落墨山禁制一开,那么聻境的话……”
“有什么不好呢?”季类樱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聻境入世有什么不好呢?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施怨想要自由,而我们想要权势地位,就算古荆生灵涂炭也和我们无关。”
“而到了那个时候,什么季殃季夜行,已经不会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
季夜行推开符家的门时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才刚跑进去没几步,一个身着蓝衫的少年正巧和他碰了面,看到他进来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不可置信道:“夜行?你不是在养伤吗?”
季夜行一把冲上前,急急道:“禾雀,阿殃是不是在这里?我听母亲说他现在在你们这修养身体,他在哪,带我去见他。”
几年过去,禾雀也已经变成了个半大的少年,他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带着点稚色的脸庞浮现一抹羞赧的神色,轻声道:“他就在西房,我这就带你过去。”
禾雀手中端着一堆药瓶,应该是赶去和季殃送药的,两人飞快地在偌大个符家走了片刻,才终于到了季殃所在的地方。
季夜行完全没等禾雀说话,直直踹门冲了进去。
整个房间中全是浓浓的药味和血腥气,险些将季夜行给呛得半死,他脸色苍白地掀开了一旁的珠帘,缓慢走了进去。
不过还没走几步,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在没得到季殃消息的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地睡不安稳,只要一闭眼,脑海中便是季殃的各种死状,每次都能把他从噩梦中吓得惊醒。
他一直都知道季殃在重烟那里根本不会有多好的待遇,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会被人折腾得如此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