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菽正带着家里几人将晒干的蚕兜扯开,整理成蚕丝棉片,方便最后将纤维拉开。不少乡邻与今晚暂留的小贩都过来瞧热闹,也有人问着蚕丝被的事。
宋菽却突然问大伙儿,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干。
大伙儿都有些蒙。
若说当时宋菽用馒头方子换劳力,有些迫不得已的味道,那今天拉他们一起做着蚕丝被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现在的宋四郎,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就是要合作也好找杨大公子,汪大掌柜,何必与他们这些农户、小贩搅在一起?
“大伙儿也看到了,我这蚕丝被工序众多,要的地方也大,奈何我如今没有。若大伙儿愿意,我可将剥蚕蛹、套茧、晾蚕兜等工序分派出来,蚕茧我买,大伙做多少算多少,这样如何?”
宋菽也想过找杨剑,但当时的棕绑床真是因为他没有足够资源,否则以他自己这点身家,断不敢轻易与杨剑合作。
这乱世之中,若在一棵树上吊死,则轻易就能被树吞了。多点开花,才好有与人谈判的筹码。
来看热闹的,不止相河村的,也有邻村的。连忙问:“我们也可以吗?”
“当然,都可以。”宋菽说。
“那我们呢?”那些小摊贩可不住在附近,他们都是为了把油担去更远的地方买卖才来的。即便如此,他们也希望能掺一脚蚕丝被的生意。
“给诸位一个优先权吧。”宋菽道,“等第一批蚕丝被做出来,可交予你们拿去买卖,卖不出算我的。”
小贩们也哗然,他们何时遇见过这等好事?
蚕丝被是个新事物,这种东西多半唯杨剑、望海楼这样的大人物才有,就像棕绑床一样,他们每次见着那里为求一床而摇号的情景,都羡慕得不得了。而现在,他们可以卖出第一批蚕丝被,这也意味着后续要买蚕丝被的人,会优先来找他们。
“若卖得好,之后的生意也会优先诸位。”宋菽又说。
连番的大馅饼砸下来,小贩们都被砸晕了,宋菽这话,可是让他们有了与杨剑、望海楼这样的大商户竞争的资格啊。
宋菽笑吟吟地让大伙儿留下姓名,两日后再来找他。
那些乡邻小贩们巴不得立刻签下契约,一个个积极得很,写不来名字的也各种比划,着急忙慌地留下了个人的住所姓名,才恋恋不舍而去。
宋菽欣赏着长长的名单,颇为满意。
现在他已经有了些本钱,又有超时代的技术,终于能有一些作为了。
第一步,便是打破这些所谓大商户的垄断地位。竞争才能带来进步,更多人参与其中,市场才更多元,产品更多,产量更大,价钱也更美好,商业发达了,生活品质才会跟着提高。
虽然是过不到二十一世纪那种连门都不用出的美好生活,但在可能的范围里让生活更好一点,还是做得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竹弓”是我自己起的名字,因为一开始不知道它叫什么,后来评论区有大大指出它叫“开茧竹弓丝撑”,名字有点长,为了读起来顺口,文本就没有改,但还是谢谢小天使告知~另外,有两位小天使也指出了,蚕兜不能剪,已经在文里改过咯,谢谢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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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二十三桶金
清晨,从大涂县城到相河村的路上有一行人已经跋涉多时,路过其他村落时,甚至还有人与他们招呼,似乎已经往返过很多次了。
陈老伯的堂弟陈四郎也在人群中,他挑着两担蚕茧,跟在一辆骡车后面。
陈四郎住在桑园村隔壁,与堂兄时有来往。
半个多月前,他为了那些蚕茧都愁白了头,差点就答应蚕商以那贱得都不如麦子的价钱卖与他,还好被他堂兄及时拦下。
他堂兄说,自家蚕茧都以往年八成价卖掉时,他压根不信。
今年是个什么年景,蚕茧扔大街上都不定有人要。关中的贵人们不要,他们义成的节度使勒令上下官员将领不准穿戴绸缎,更是无人敢买,江淮自有自己的来源,不会要这千里之外的茧子,除此之外,能卖与谁?
宋四郎啊。他堂兄说道,笑得额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去。
陈四郎现在挑着的,已是他家这一季最后的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