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安师弟怀里,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草屋一角的燕云君,生怕她趁着天亮突然发难。
不过这一次他和师弟的运气意外地好,直到日头西沉,魔皇也没有露面。
重新变回人形的云溯望在屋中找了处隐蔽的草垛,躲在后面换好了衣物。刚站起身来,便感到附近卷起了一股强烈的魔气。
即使与他们尚有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楚地感知到,方圆百里的力量都被吸引,聚集到了那团魔气的中心。
独属于魔皇的慑人威压弥漫开来。
在威压笼罩之下的生灵就如同身处暴雨之前的闷热天气之中,胸口透不过气来,额上却沁出滴滴汗水。
表面上看,夜朔云这一次处于全盛时期,修为大增。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短暂地获得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魔皇压住了脚步,掩盖住一瞬间的虚浮无力。缓缓行至云溯望暂时安顿的草屋前时,心念微动,魔气便先他一步,将门打开。
屋中情景一览无遗。
夜朔云目光扫过表情欣喜的燕云君、一脸戒备的云溯望、弹剑出鞘的安归澜还有那从未见过的两只弱小狐妖,最终落在了披着外套抱膝蜷缩在角落里的年轻魔族身上。
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表弟遥华君。
从昨夜到现在,燕云君已经不止给他传了一遍信。可是这个时机赶得一点都不巧,他派燕云君出去的时候刚好处于服药稳定形态的时期。
而现在距离那时不过几日的时间,服药之后的恢复期还未结束,正是他最不愿意见人的时间段。
他不愿见人的原因,和云溯望现在不能轻易杀人见血一样。如果力量稍微控制不好,他不止会杀人饮血还会毁了整个魔域。
冒着自毁的风险同云溯望师兄弟杀个你死我活,根本不是魔皇此次前来浮流镇的目的。
他想做的,是用自身的强大给予对方震慑,而后谈一场杀人诛心的交易。
……
在魔皇手里死了两次、吃了数不清的苦头之后,云溯望的神经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时时刻刻高度紧张。
生怕哪里漏算一步就再次遭受惨败,连累安师弟陪他赴死。
安归澜虽然同样紧盯着魔皇没有松懈,却也注意到了师兄这种不正常的紧张。
他悄悄伸出手,一根根掰开了师兄攥得死紧的修长手指,而后轻轻巧巧地和对方十指相扣。
在这样做的时候,他另一只手中的长剑自始至终握得很稳。
尽管袍袖宽大,他和云溯望私底下的这点小动作还是被魔皇一丝不漏地看了去。
这本是师兄弟之间的情深意笃,但看在感情不顺的夜朔云眼里却无比刺目。
他来时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一瞬间变成了浓郁的嫉妒和不甘。
凭什么一个不知廉耻的舞姬之子都有人真心倾慕,而他这正统嫡出的魔皇却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云溯望可以和他师弟携手共患难,而宇琴却头也不回地把他扔在冰冷的寝宫之中独自受着药性的折磨,走时甚至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他原本是来给云溯望添堵的,却不成想见到云溯望和他师弟心意相通十指相扣,当众秀起了恩爱。
魔皇的心中仿佛打翻了醋坛子,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该怨命运不公还是该怨宇琴绝情。
或许这两者都不该怨,是云溯望和安归澜的所作所为违背常理!
夜朔云这样想着,脸上的神色愈加冰寒。他缓步走到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面前,眼神带着一如往常的高傲:
“听说,你想要用遥华君的命来换孤的血?
这般急切,难道是因为身上的卑贱血脉已经承受不住了么?”
安归澜一听魔皇毫不客气地骂云溯望卑贱,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云师兄已经因为自己的倒霉身世自卑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才被他劝过来。
若是再被这不负责任的言辞打击一次,真不知何时才能打开心结。
于是安归澜挡在师兄面前,毫不客气地回敬道:“都是同父所生,只不过一个母亲是人族一个母亲是妖族。魔皇陛下又能比云师兄高贵到哪里去呢?”
夜朔云那双暗紫色的眼瞳危险地闪了闪,其中潜藏着想要将安归澜彻底灭掉的恶意,只是情势所迫他不得不暂时压下。
这不仅仅是因为杀了安归澜,云溯望会疯了一样地跟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