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几千年来，家一直被人视为避风的港湾，然而此时我怎么就觉得自己，还是一艘无依无靠的深洋独自飘泊的一条小舟。我现在就坐在家里写这些字，在这之前写前面的一篇名蛾子的后离的文字，写一半半时我爸进来问了，是问昨夜对看的事，我爸问怎样，我说算了，这是我与我爸今年来所交谈的第一句。早在两年前我们父子的关系就早已谈漠着，再在几次淡漠的争执中关系早就水深火热的如同仇人般地各自厌恶着无话可说，这种无话可说的风平浪静的背景下，沉伏着很可能是一场如火山爆发的危机，这种危机感我想大概彼此都清楚地很，所以多少日子以来我们就这样隐忍着。甚至连吃饭也互避着。对于这种关系，相信这父子间所存地苦恼将是彼此彼此，必竟血浓于水的，然而就这几年来的景状，再人的情绪总象是一根树一样，它只会一天天的长大茁壮，所以这矛盾也就相应地茁壮如毒蛇了。

    这一次，我爸希望的火焰又给我一盆冷水的浇灭了，在他当然是雷霆必发，怎么一个几十年的心愿就那样的一直完成不了。何况这更是一桩在他眼里是怎样合算的一桩姻婚哪，就如我妈所说，姑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而且礼金省，姑娘家富裕不仅有私房钱也很会攒钱。我能明白我父母的心情，他们是在为我操急，但他们一直都不能够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这是他们几十年体力劳动所养成的习性，娶妇生子就跟播种收成一样的简单与必要，至于是否还该有什么其他的，也许也真的不那么重要？人不就是这么一代一代地有下来的吗？

    刚才我上面所讲的矛盾和仇人也许是不确的，想来我们父子之间的冷漠是因为产生的存在了某种信任的危机，我们父子之间的情感交流几乎等于零，这并非是我们不肯交流，而是事实上我爸除了准备让我结婚的念头之外，情感上只乎只剩下一片空白，而我偏也遗传了我爸的木枘与沉默与固执，虽然我偶尔也有写字上的情感渲泄，虽然我爸也略识几个字的，但对我的写作操练，他就好是看到了几条蛇在游走般的厌恶，以为我是在玩江湖耍把戏那一套百无一实的游戏，而且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儿子的低能，嘲笑道：你骗不来吃的。就因为我爸的那种以为自己儿子无能的观念，却增长了我那一发不可收拾的叛逆与厌怨。我开始反抗抵抗，然而刚开始的这个反抗也是无力的，必竟他是大树我是小树，而且我爸的观念不管怎样他永远都是大树我是小树，他没有想到某一天我是否会长着比他高也不愿我长的比他高，然而今天我似乎可以和他并肩作战了，我不再感到他的什么高大什么威信，甚至什么样的感觉都没有了，我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而且甚至是抛弃一切一无所有的也无所畏惧，我不愿再有我爸那条思想贫乏的老路。也不愿再走那条世俗或所谓传统的大道，我强烈的感到我应该有条属于自己的路，虽然到现在我依然拿不定该是怎样的一种“主义”

    我爸在旁边不休地遗责着，说骂着，我低着头继续我写字的表演，虽然想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我爸与我交流交流一下，但是我爸的话还是箭般的伤痛我的心，对于他的某些话我从不辨解，因为辨解也是一种盲目的毫无意义的，对于我，我爸从来是以居高临下的一种姿态发话的，而对于世间的任何一种居高临下，一旦觉得越限我也是毫不容情的，我终于被逗弄得有点厌恶与不耐烦了，就说你别管了，而这一句，更又加剧了我爸的口语的扫射的火力。

    一句我是你爸我什么都可以管你代表了别外的一切言语，他说是他生我养了我这么大的。他说的也大概都不错，也许也就是因为这种不错而使他从来以为把握过真理。

    我妈在旁一边劝着，你爸是不会错的再说错了也是为你好，我妈说先成家后立业的事你也懂，再说有家了你有本钱了你想做什么也都有希望了，妹妹也在一旁哆嚷着说是啊，到时你的希望完成不了的也有儿子可依靠。听了这些话我似乎觉悟到了，这几千年来农村下的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无非指的就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娶了个女人就是家就是做人的本钱，这道理好象不错但总让我觉得不踏实，总觉得有所欠缺，而使我彷徨难安，不能决择，再则妹妹的话也不尽然，自已的事只能是属于个人的事。

    我仔细地想了想，我曾一直以为家是一种亲情的奉献与默恰，然而现在这后面的默恰的一部份已不知为谁所丢弃，不是岁月不是历史。而是现实而是金钱，以其说家里的人是为了一个陌生的女孩与我反目成仇，倒或更不如说是为了他们自以为是的一点利益的无望而深感痛惜，他们也许并不以为这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自私。

    冷漠总是接着自私，或者他们是形影不离的，一家的自私交战过后，我的眼前的大地既冷漠又黑暗又空虚，随后又异常的仇恨这冷漠、黑暗、与空虚，不就这个在隔绝在薄淡人的思想人的情绪呢？在盎惑着人的心在那般的一脚高一脚低的艰难跋涉着吗？在揪痛着人的心灵置在于冰冷冷的无助之中独自默默煎熬着吗？在盲目的模糊人类的视听而即使人又深陷漆黑的黑暗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