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个好心的、过路的背兜,见我躺在地上实在爬不起来,才把我抬着送回了家。记得我当时想给他们一点钱,其中一个衣衫褛烂的背篼说:“都被人揍成那样子了,自己留起去看病吧。兄弟,听我一句劝,惹谁都别去惹当官的,他们的心比煤眼子还黑!”说完就走了。
在家里一躺,就是三天。时至今日,对于这三天的回忆,完全是一片模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喝过、是否吃过,这冷清的屋子里是否来过外人……
直到第三天自己能下地行走,才突然想起那天是自己的生日。蹒跚的走到洗脸间,看着自己头发乱若杂草,脸色苍白,胡须爬满脸腮,而且眼神说不出的迷离,不知为什么,自己突然觉得应该给远在乡下的母亲打个电话。从荷包里掏出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早没电了。难怪整整三天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当我刚一拔通母亲的电话还没说话,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果儿,今天是你的生日,让英子给你弄点好吃的。你和英子还好吗?”
我刚想说:“妈,英子不在了。”但转而一想,这样说不合适,于是说:“妈,我们什么都好。”
“什么都好就好,儿子,好好待英子,她比你小,出生又金贵,就你那牛脾气,凡事让着她。”在我告诉了她我和英子的事、并把英子的照片给她看过之后,每次给母亲通电话,她都这样嘱咐。母亲接着说:“对了,你转告英子,她给我邮寄来的皮褥子,妈前天就收到了。收到的时侯,我让你弟弟给你打电话,他说你是关机的。”
母亲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我曾经在英子面前提过,说我妈有严重的风湿,想给她老人家买个皮褥子,没想到英子已经买了邮去了,竟然我一点不知道。
和母亲通完电话以后,我拔了英子的电话,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可是,她关机。再拔她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这时,我想到,不管怎样,我都应该应该去她家里看她。于是,我出门在街边要了一辆出租,直奔英子家。
到了英子家,却是关门闭户,也许是我的敲门声惊动了她家邻居,邻居说:“你别在这使劲敲了,她家一家人出远门了。”
“出远门了?能告诉我去哪里了吗?”我很诧异。
“她家出大事了,有一个牢改犯逼着要娶她家闺女,她们一家全跑出去躲了。”邻居老大妈,把嘴凑到我耳边悄悄说:“我告诉你吧,她家闺女爱上那个劳改犯了,还非要嫁给他,这两天,天天在家里要死要活的,这不,昨天被她父母押着去旅行去了……”
从英子家走出来的时候,我突然一阵晕眩,我急忙扶着旁边的行道树,车流从我眼前急驰而过,若一道一道弧光刺过去……我觉得自己有些站立不住,于是,就顺着那棵行道树,坐下来……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都会在英子家门外的那棵行道树下坐很久,就那样坐着,似乎什么也没想,看人流的行色匆匆,看汽车的川流不息,看枯叶从天上飘零……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孩从我面前经过时,看了我半天,然后,丢了一枚硬币在我面前,我才突然觉得,我该离开那棵行道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