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严恕真的回来了吗?真的恢复记忆了吗?还有,他们真的没有离婚吗?
种种的不真实威总让她心里不踏实,半夜经常睡不着,就这么离开自己的宿舍,来到严恕的房间。
然后,她会蹲在床沿看着他,舍不得眨眼,怕他突然消失不见。
“你是来折腾我的吧?”严恕半夜惊醒,看见她蹲在床尾,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看得他心都痛了好不好!
“上来吧。”他拍拍双人床空下来的那一边,示意她上床。
“不可以。”宋雅钧摇头。
“为什么?”
“你是病人,我是护士。”哪有护士爬上病床的道理?
“你是我老婆,你不上我的床,还有谁能上我的床?快点。”严恕有时真觉得她的规矩多如牛毛。
“可是院长知道了会生气”
“你再不上来让我抱着睡,我才要生气。”他忍不住低吼了。
“可是”
见她还有一堆的“可是”和为难,严恕吧脆耍贱招。“我头好痛”他抱着头,装作很痛的模样。
果然,宋雅钧立刻忘掉那些规矩和“可是”乖乖的爬上床,伸手摸他额头。
“还很痛吗?程度一到十哪一种?”
严恕立刻把她揽在怀里,逼她躺在他臂弯,让他可以用四肢缠着她。
“嗯,现在一点也不痛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他满足地回答。
他无赖的反应让宋雅钧好气又好笑,但心里头也觉得安心了。
这是她很熟悉的怀抱,她过去夜夜在这副怀抱中熟睡、清醒,光听着他的心跳声,她就觉得好安心。
他车祸之后,她被迫离开他,一个人到南部来,为此失眠了好一阵子,因为没有听惯的心跳声,也没有枕惯的臂膀。她不只失眠睡不好,更因无法得知他的情况而失声痛哭。
现在,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听着让她安心的心跳声,不知为何原本忧愁睡不着的她,突然很想睡。
于是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反观她的好眠,严恕却睡不着了。
他是一个正常男人好吗!老婆在怀里睡得香甜,他若还能什么都没做就睡得着,他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他只能找事情做,比如——数她的眼睫毛有几根、欣赏她纤细的十指、看着百看不腻的她的睡颜。
他执起她小巧的手,十指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不会蓄得过长,这大概是她身为医护人员的习惯。
手部皮肤的触感有一点点粗糙,应该是做很多家事的关系,他突然想起自从她来照顾他之后,医院伙食变得非常合他胃口,而那些家常菜,也都是她从前常做的
“雅雅。”他把唇附在她耳边,轻声喊她。
“嗯”她迷迷糊糊地回应一声。
“你二十四小时当我全天候护士,还要帮我准备三餐,不会很辛苦吗?”再细看着她的小手,发现她指间还有烫伤的水泡。这几天他喝了多少她煲的汤啊!砂锅又烫、她力气又小,一想到他就不免心疼,把她的手举到唇边,细细亲吻。
“不会。”半梦半醒间,她没有力气去拉回自己的手,就这么乖巧的让他握着把玩。
“可是我看你这么累很心疼,你有好好休息吗?我现在没事了,你就不用再烦恼那些东西了,嗯?”
“没关系啦。”她轻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发现他表情很认真,看着她的眼神很柔情,她的心一阵暖烫。“不累,真的。”
“为什么不累?怎么可能不累?我早上七点吃早餐,你不是六点就得起床了?”
“五点还要准备中餐和晚餐的菜啊。”
什么?五点?!那她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这样就算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她又这么娇弱!
“不要做了。”严恕板起面孔,不悦地说。“你看看你,都瘦到没有肉了,以前抱起来比较舒服”她以前丰腴一些,气包也好,哪像现在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我情愿吃难吃的伙食,也不要你累到憔悴不堪,脸色苍白。”
“我不累,真的啦穷操心。”
“怎么可能不累?”严恕直觉她只是想让他心里好过一点才这么说。
“因为是我愿意的啊,为你做菜我很开心,看你吃得开心我就不累因为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所以怎样都不会累。”
这个女人——
严恕喉头一紧,说不出话来了,向来很会说话把人哈死的他,面对妻子爱的告白,他居然回答不出来。
“乖喔,睡觉了。”宋雅钧见他不再说话,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他后翻个身,在他怀中找到舒适的位置,没一会便又睡着了。
但是严恕包睡不着了。
他老婆说爱他,他竟然开不了口回应?!
“逊得要命”他咕哝,为自己的没用想撞墙死一死。
怀里的女人是他主动追求的,婚也是他求的,他很喜欢她,却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反而是她很容易受到感动,动不动就开心的抱着他,说喜欢他、好爱他。
他从来不曾回应她任何讯息,通常就只是这么默默地接受她直率的表白。
问他开心吗?那当然。喜欢吗?这不是废话吗?只不过身为一个男人,若老把情啊、爱啊那些挂在嘴边,不是太娘了吗?
因为这样,他从来不曾告诉妻子,他有多喜欢她、多重视她。
然而车祸造成失忆,让他有了警惕——他运气好,只是失忆而已,而且失去的记忆还找回来了,可如果他又发生意外呢?
如果哪天他连命都丢了呢?
那么他的妻子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有多爱她?
她付出了满腔的爱,却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见一句肯定的话每回想到这里,他心头就很难受,像被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雅难、雅雅,醒一醒。”他把怀中的女人摇醒,决定现在就告诉她。
“嗯?”
“我”
“什么事?”被他吵醒的宋雅钧睁开眼睛,紧张地凝望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说啊,严恕,你快点讲!
但是他办不到,看着她的眼、她温柔的脸庞,他说不出来。
“当全职护士太辛苦了,我也不喜欢跟你离这么远,过两天我出院后,你把工作辞了吧,跟我回家。”结果一开口,竟然是这么大男人的命令。
你真的没有救了严恕,逊毙了!
“好。”宋雅钧没有怪他就为了这点小事把她吵醒,轻柔地应了一声。“还有别的事吗?”
“我”爱你——该死!怎么那么难讲出口?“再过几天,那些烦死人的检查都做完一遍,我们就回家。”
回家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在宋雅钧的心版上,终于让昏昏欲睡的她张大眼睛,认真看着眼前的男人。
回家啊想起他们的家,她唇瓣绽放出一抹微笑,对他点了点头。
“嗯,我们回家。”她吻了他唇一下,发出好大声、好甜蜜的“啾”一声。晚安吻给了,她再次偎进他怀里。“晚安。”
又啾了一下。
严恕看着她满足幸福的睡颜,却无语问苍天,一整晚干憔自己的没用。
不行,他不能这么孬,一定要好好练习,好能坦率直接的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回家啊,那真是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宋雅钧父母双亡,自成年起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做着压力很大、工作时间很长的护理工作,由于在小儿科服务,看多了年轻幼小生命的新生及陨落,她很早就学会了看开,造就了从容淡定、临危不乱的个性。
她很好相处,总是微笑聆听,有不错的长辈缘和同济缘,照料的病患和病患家属也都很喜欢她——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只要离开了医院,她还是一个人。
直到霸道的严恕野蛮地闯进她的生活,护士少得可怜的假日,全数被他占据。
他总是让她很忙,忙到心里只能惦记着他。
约会八次后,他开口求婚,没有盛大的婚礼,因为两个人都太忙,就只是抽空去登记。然后,她搬出医院的宿舍,搬到他为两人添购的新家。
他们的家,不是什么电梯华厦,而是在一个宁静的小社区里,一栋双层的小洋房。
屋前屋后都有小院子,绿油油的草坪上有小碎石子路径通往家门口。窗台前那一排香草,是某天假日他去接刚上完大夜班的她之后,火速去花市买回来的。
“好可怜”宋雅钧看着一整排枯萎的香草好心疼,觉得很对不起它们。“对不起,让你们死掉”
这些花花草草,她通常在早餐的时候使用,她喜欢用香草泡茶,随着心情变换在茶中加入不同的香草。
也因为这是忙碌的严恕抽空带她去买的,她一直很小心地养着它们,后悔先前就这样离开,没有照顾好他给她的爱
“没有全部死掉,你看。”严恕也跟着她一同趴在窗台检视,在一排枯死的香草中寻觅“生机”并未急着打开家门。
幸好让他看见一盆香草,原本枯萎了,却又新生了嫩芽。
“还有一株。不要难过,以你的巧手,很快就可以让这排小草又欣欣向荣了。”
听见他的安慰,宋雅钧心一动是的,她一点也不怀疑,严恕是爱她的。
虽然每一次她抱着他,撒娇的说喜欢他、爱他,从来没得到他的回应,可是一个男人对待她的好,她感觉得出来。
严恕从来不认为该在意那些香草,在意那些小小的生活琐事,对他而言是件很无趣的事。
想想看,一个身家上亿的集团负责人,每天忙都忙死了,却因为她的在意而变得在意,如果这不是爱情,那是什么?
所以,她从来不介意他不说爱,因为她确实感受到了幸福。
“来。”严恕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前院的水龙头前,秀她清洗双手沾上的土壤,不嫌麻烦,不嫌她脏。
宋雅钧也就这么乖乖地让他照顾自己,心中一片柔情。
“回家吧。”帮她洗净双手后,严恕执起她的手,一同开启他们的家门。
迎面而来的空气,是房子闷了一年余的气息,一闻到这味道,两人不约而同的咳嗽,迅速进入家门,把所有窗户都打开,让空气流通。
“得打扫才行。”宋雅钧伸手在牛皮沙发上一抹,对指尖上的欢尘皱眉。
“同意。我让人送东西过来,我们一起打扫。”严恕在玄关放下行李,转身去打了电话。
听见这话,宋雅钧回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沐浴在阳光里。
啊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单纯,但是很幸福。
以严恕的身家来说,要请人来打扫清理甚至做三餐,都是小事一件,而他也的确从小就被人伺候着长大,不过因为宋雅钧喜欢自己打理家事,因此他大少爷也卷起袖子,跟她一起做,从来不抱怨。
经过乌龙离婚事件、他车祸失忆又恢复记忆后,宋雅钧一颗心始终还有些惶惶不定,直到此刻看着他,听他用命令的口吻讲电话,她忽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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