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起来,看护病人,照顾老弱。原本乱作一团的小院,渐渐有了条理。
站在院里,也没人招呼,韩邈就那么静静看着眼前景象。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道:“我母亲,当年也是得了急症。胸痹卒厥,连医生都没等来,便撒手人寰。父亲伤心过度,没过三载,也跟着去了。”
父母接连离去,对于韩邈而言,是一块触碰不得的溃处。当年骤闻噩耗,天似乎都塌了一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然而上有祖母,下有弟弟,还有偌大家业需要操持。连哀伤也成了奢侈,不能表露在外,更不可能找人倾诉。韩邈默默把这一切压在了心底,连一丝罅隙也未曾露出。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忙碌的沈家人,那些似乎遗忘的东西,突然翻涌了出来,灼烧五脏,捶打心肺。对于生死的大恐惧,和那难以消解的怨愤,又岂能轻易忘怀?
灯火昏暗,夜色朦胧,连那张脸,也笼罩在了阴影之中,看不分明。甄琼心头一紧,突然抓住了韩邈的手。他自幼长在道观,无父无母,辨不明这心绪究竟是何滋味。然而看着那张没了笑容的脸,他心里痛得厉害,忍不住想说些什么,把他从那阴影中拉出来。
“我,我会制一种灵药,对于胸痹特别管用!”
握着自己的手,热乎乎的,并不柔软,反倒过于粗糙了些。可是如此用力,如同那急迫的声音一般,死死地拽住了自己。
韩邈扭过了头,看向身边人。那双眸子闪亮亮的,透着股惶急,还有对待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他是西韩家主,足能撑起家中大梁,让敌人退避三舍。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软肋,会露出来破绽。可是仍有人,会为他担忧,怕他伤心。
“若能早几年遇到琼儿,就好了。”韩邈握紧了那只手,柔声道。
他不知那“灵药”是否管用,但拉住他的手,更胜灵药。
那人眼中有些东西,陌生而柔软,似乎能刺入心底。甄琼只觉胸中更痛了,简直想要摘下天上的星星,全部送上,只盼他重绽笑颜。
回去一定要炼药!就算会炸,也要试上一试。胸痹的毛病,可是会传到子孙身上的,他可不能见韩大官人生病!
心中胡思乱想着,甄琼却忍不住往韩邈身边靠了靠。两道身影不知不觉挨得极近,就像依偎在了一起。
第54章
虽说韩大官人并没对那“灵药”上心,甄琼却仍旧打点精神,准备着手试制。胸痹可是能要人命的,虽说韩邈还年轻,看起来也没有患病的倾向。但是早作准备,总好过措手不及。
说起来,这一味药也金石派难得独立产出的药剂。原本是派内一位炼师无意中制出的,因是两种强酸和甘油所制,故而称之为“酸油”。出现不过二十余载,已成了金石派大名鼎鼎的镇派之宝,亦有“起死回生药”的诨名。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酸油”能够治疗胸痹产生的剧痛,防止病人猝死。更是因为它价比黄金,能让落魄道观也“起死回生”。倒不是此药有多难配,而是因为它危险异常,极容爆炸,害人性命。
当年发现“酸油”的道观,连同那位炼师在内,足足炸死了四人。之后数年间,也因调配这味药,丢了百十条性命。虽说学造化的,免不了要炸炉,但是炸的如此猛,死人如此多的,也唯有“酸油”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