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说得圆润,引得一圈人齐齐喝彩。那掌柜笑着拱了拱手,对着身边的杂伎使了个眼色,就有人背着绳索,一溜烟向杆上爬去。这下顿时引起一片惊呼,二十丈的木台啊,都快直入云霄了,若是失足可怎么办?甄琼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两腿发软,赶紧闭上了双眼。过了片刻,身边传来轰然的叫好声,他才悄咪咪睁开了眼,向着木台看去。
只见一条长长的锁链已经挂在了木架子上,正迎风轻轻摆动,下面几个家丁模样的汉子搬了一个大铜摆,拴在了绳索上。那铜摆个头不小,下面有个细长的尖角,瞧着怕不是有五六十斤重。几人悬好了铜摆,用一根绳子把铜摆栓在了一侧的木杆上,这才有人上前,在地上铺了细沙,又用白灰画出了一个“十”字,作为标记。
待那铜摆彻底停止摇晃,那冯家掌柜又上到了台上,笑道:“好叫诸位知道,这铜摆一会儿会在沙上画出图样。只是变化来的颇为缓慢,须得静静等着才能瞧出个门道。这架子旁摆着的,就是鄙店产的自鸣钟。大家可以瞧着时辰,过不到半个时辰,就能瞧出端倪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向木架边看去,果真已经立了座崭新的自鸣钟,样式跟韩家铺子的有些不同,更为敦实一些。上面圆盘上的指针,正指向了巳时。
见众人都看到了自家的钟,那掌柜才含笑点了点头,取来蜡烛,烧断了绑着铜摆的细绳。没了束缚,那偌大铜摆忽的一下荡了起来。
这么大的钟摆,动起来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所有人都收了声,屏息瞧着那铜摆忽左忽右的晃荡。这摇法,跟自鸣钟的钟摆当真是相差无几,还能有什么区别?莫不是大了些,就能画出不一般的图像了?
甄琼也是看看铜摆,又看看座钟,简直都看的入神。直过了一刻钟,他才想起了地上的沙,连忙低头。这一下,可让他睁大了双眼。
这大铜摆开始移动时,是沿着地上的“十”字白线中的纵线移动的。光天化日之下,没什么风,也没人去推那铜摆,画出的线自然应该稳稳压在白线上才对。可是如今,沙面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那铜摆画出的痕迹竟然微微偏移,挪出了白线的范畴。
这是眼花了,还是使了什么术法?
甄琼还好,早就知道了结果,只是看的愈发专注。周遭可是有不少人揉起了眼睛。
“这怕不是做了什么机关吧?”
“冯家的钟摆当真神奇呐!说不定钟制的也不差?”
“净瞎说!不都是报上登过的嘛?说是会出现偏移的!”
“这么大的也偏?总的有个道理吧?”
身边越来越大的嘈杂声,让韩邈回过了神。就算听苏颂、沈括等人说过,也对此事有些心理准备。但是真看到此情此景,还是让他心底震撼。这一刻,韩邈简直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旋转,让人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好在,有人拉住了他。
甄琼兴冲冲的抬起了头:“邈哥,这天地当真是神奇啊!”
这格物派的东西,虽说难了些,大了些,不似他们的造化一派来的直接,但还是一般无二的有趣啊!
望向他的那双眼,闪闪发光,似倒映着星辰日月,亦如当年初见。
韩邈笑了出来,紧紧握住了那只手:“琼儿说的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