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大枕头上,放肆地动着他的十个脚指头,一只手垂到床底,任由它自动晃悠。
他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来一点音乐,然后他看到了床头摆着的他的竖琴,他的机器人还真是执着。他笑了声,欠起身子,将那竖琴拎了过来,也没有讲究什么仪态姿势,就握在床上十分不优雅地晃着他的脚丫子,懒洋洋地拨起了弦。
一首什么旋律都听不太出的曲声响了起来,他纯粹就是在漫无目的地乱弹,弹了一会儿终于渐渐带上了些轻快的小调。
邵钧走进门,换掉外边那些防护服,刚刚换上干净的家居服,就听到柯夏在房间里十分不正经地唱歌,声音还不小,只是有些荒腔走板,显然十分随意:
“我曾经七次鄙夷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当它本可进取时,却故作谦卑;
第二次,当它在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
第三次,在困难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
第四次,它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
第五次,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
第六次,当它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时,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
第七次,它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
(注:纪伯伦)
他扣好扣子,在门外看了他一眼,看到柯夏一头金发胡乱洒在大靠枕上,闭着眼睛正在乱弹琴,脚丫子抬高蹬在墙上,宽松的睡裤滑了下来,露出瘦骨伶仃的脚踝,白皙透明脚面上瘦得看到青筋,他无声的在心里笑了下,却又想起许多抑郁症患者表面平静甚至开朗活泼,对心里的痛苦只字不吐,实际上兴许哪一天忽然就平静地走向死亡,他们永远站在悬崖边上,你不知道哪一天他们会觉得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觉得不需要活了。
他没有惊动乱弹琴的小主人,而是出来将早晨做了一半的早餐热了下拿出来,香味渐渐飘了出来。
然后那琴声截然而至,柯夏光着脚,披着一头金发就出来了,满足地看着桌上的早餐——一个热腾腾的方形电锅内,丰厚的汁水正在冒着泡泡,汁水里头是一些杂菜,藕片、菜心、香叶、大蒜、豆芽、番茄片、鲜嫩的肉片、切成两半的白煮蛋、几只去头大虾,鱼丸,配着火热的电锅丰盛食物,旁边还配着冰镇牛奶。
并不是从前一样的面包片和牛奶的常规早餐,但浓烈的食物香味和热腾腾的食物卖相让他食欲大动,坐下来就开始动手,一边吃一边问他的机器人:“哪儿去了?”
邵钧道:“去替您巡防了,三个采矿点都巡过了,还模仿你之前的日志写了今天的日志也上传提交了。”
柯夏怔了下:“你怎么通过验证的?”营地岗哨里是需要生物验证的。
邵钧轻描淡写:“我一直有您的生物信息的。”
柯夏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懒惰让他很干脆地接受了这件事:“太好了,那以后我都可以赖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