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山道:“我军目前这种行军阵形,表面上看来是最易遭到突击。若敌军出城突击我们,则我们六万铁骑组成的伏兵就正好对付他们了。”
李铭道:“他们的将领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而且他们人数上还少于我们,纵然我军的阵型容易被突击,相信他们也不会轻易的出城。”
谢云山点头道:“不错,但你不要忘了,我军前进的方向上已经没有什么象样的防御力量了,临淄城的守军是不是敢冒这个险,任由我军深入空虚的后方,还是一个问题!”
李铭沉默了一会,道:“但若我是对方,就决不出城冒险。只要守住此城,我们就始终不能全心进攻,因为有它在一日,就等于切断了我们的粮道。”
“是啊,有它在一日,就切断了我军的粮道。”
谢云山淡淡地说道,“但若我们根本就不想从这里输送给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铭大吃一惊,忙道:“将军,难道…”
谢云山挥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一会,道:“其实,因粮于敌本就是兵家惯用的手法。”
冬季清晨的浓雾中,城上城下的两只军队,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微微的发抖。
城外燕军的部队仍然在缓慢的行进着,远远的似乎还听得到他们高声的谈笑,仿佛在他们的眼底,这座临淄城是那么的不屑一顾。
宋维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在这种需要做出决断的关头,他心乱如麻。
清晨的雾如那雪白的薄纱,丝丝缕缕的飘浮着。在那远处,是那嚣张的敌人。要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呢?宋维明汗如雨下。
谢云山忽然笑了笑,再不说话,只看着那座雾中的城池,仿佛有些出神。李铭从身旁看着他,也不再说话。
城墙之上,所有的士兵都在偷偷看着宋维明,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的一个决定。
宋维明向东看去,那里的浓雾背后,仿佛是乡亲们那一张张苍老的脸。城墙下,则是那一队队长长的毫无防备的敌人。
冲出去?还是就这样袖手旁观!
他深深地喘息着!然后,握紧了配剑。
过了那么一会,冬天的太阳似乎刚刚醒来,露出了一点点的头,但它微弱的力量还没有能力驱散那浓浓的雾。
在雾中,临淄的城门打开了。
“杀呀!…”
宋维明亲自率领着数万精兵,势不可挡的冲向了燕军那毫无防备的队伍。震耳的嘶喊声,划破了冬季早晨的宁静,象一支利箭般,撕开了那片浓雾。
然而,随后那片散开的浓雾又从后边悄无声息的围上来,把他们轻轻的包围起来。
燕军的阵型大乱,士兵们丢盔弃甲,四散而逃。宋维明大喜过望,长剑一挥,身后的数万大军席卷而上,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痛打着落水狗。
一阵又一阵的冲杀,宋维明品尝着显得有些轻易的胜利果实,不由得有些得意。看来这些燕军竟真的以为凭他们数量上的优势就足以让我龟缩不出,呵呵,今天叫你们知道我宋维明的厉害。
他不由得在马上哈哈大笑。
笑声中,他的心脏不知怎么跳了一下,象是听到了一阵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宋维明皱了皱眉,回头望了望,临淄那高耸的城墙在浓雾中远远的看去不知怎么竟有些陌生了。
那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渐渐清晰了,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隐约中,浓雾里竟仿佛有狰狞的野兽在那里嘶吼,轰鸣的马蹄声竟似是踩在了心头。他的心头一跳,听到了那第一声的惨叫,接着那冰冷的锋刃刺入了身体。
一场血的宴会,又开始了。
仿佛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燕军铁骑,截断了宋维明退往临淄城的路,包围了惊惶中的士兵,然后,开始屠杀。
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战争就结束了。鲜血洒遍了大地,空气中满是熟悉的,却依旧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宋维明在临死前望着东方,艰难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在他最后的知觉中,他看到那一个象魔神般的人从他的胸口拔出了铁枪,然后踩过了他的身体,向着他的城市走去。在他身后的,是无边无际的燕军士兵。
※ ※ ※
站在山峰上,望着下面十余万的大军蜿蜒前行,有如一条铁血的洪流,顺着山谷流向前方。
天终于黑下去了,十余万的大军点起了无数的火把,好似一条盘旋在山谷里的火龙。
空中闪过一道巨大的闪电,有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撕开了黑色的天幕,照亮了整片的天空。
一滴水落到他的头上,接着一阵巨雷在他的头上滚过。
“怎么回事?”
朱隶疑惑的抬起头来,又是一滴水落在他的脸上,接着又是一道可怕的闪电掠过天际。瞬间,暴雨倾盆而下!酝酿已久的大雷暴彻底爆发,天空好像是被什么人击穿了一个破洞,雨水在此刻尽情的宣泄了出来!
刹那间,天地又恢复了无有穷尽的黑暗,十余万军队手持的火把瞬间就全部被浇灭了。
随着又一道雪亮的闪电掠过,朱隶大声喝道:“全军就地扎营,待天亮之后再走。”
随后命人找来月心蕊,吩咐她准备一下,跟随自己,先行探路,以便进袭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