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们住就住下。”沈越不耐道。
花隐错愕片刻,最终答应:“是!奴婢……奴婢没什么能报答的,也不会说漂亮话,奴婢给沈爷和公子磕头,就当是谢过恩情吧。”
“欸欸欸,千万别,私下给你主子磕就好了,千万别对我家公子来这套,他最怕人给他磕头了。”引章忙牵住花隐。
平复下来,寻壑才再次启声:“‘兰秀深林’就留给……”
“我跟你住。”沈越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缎带,正给寻壑右手系上,以免他手腕挪移时衣袖沾了汤汁,说话时眉目低垂,语调平淡,却是不可置否的果断。
众人错愕,程隐花隐面现疑惑,却隐而不发,大顺可没有这么多顾虑,径自问道:“爷,丘公子给你的可是最好的院落,你干嘛不要?再说,那草房子本就窄小,你住进去只怕挤着丘公子了……呜呜!呜呜呜!”
引章捡了个果子果断塞进大顺嘴里,并呵斥:“多吃东西少说话!”
“哈哈哈……”
“呵呵……”
大顺这呜呜咽咽的模样,连向来肃容的程隐见了,都忍不住捂嘴。这一句口不择言,着实将尴尬冲淡不少,再兼沙鸥很快挑起其他话题,一桌人言笑晏晏,和乐非凡。
第49章春服未成春已老
毕竟是携官印上任而非游玩,寻壑决定抵达的次日清早就去织造府,故而前一晚饭后,简单收拾便睡下了。
清早醒来,就听引章在门外嚷嚷:“两位爷,把这白毛畜生捻开,不然没法送饭进去了。”
闻声,沈越从对面单间出来,寻壑也探出头去,竟见银狮大剌剌横卧在草房子门口,沈越一声低斥,银狮即刻起身,徐徐然步入中厅。
“银狮怎会在这?”
白毛畜生一听是寻壑的声音,即刻调转方向来到房门前,低了头颅讨摸。
“深夜自个儿跑上来的,你当时睡了。怎么撵都不下去。”沈越随口道,并就着大顺打来的热水洗了一把脸。
寻壑抚着马鬃温声道:“他既然喜欢待在这儿,就别叫他下去了吧。”银狮喷了两下响鼻,似在赞同寻壑所言。
沈越丢下面巾,帮着引章把餐碗摆开,并道:“别理他了,你快出来洗漱用餐吧。”
“好。”
餐毕,沈越叫住大顺,亲自驾车送寻壑去织造衙门。
寻壑车上闭目,突而想起一事,慌忙问道:“爷,这里是江宁啊……你认路吗……”
“昨儿问过沙鸥了。另外,四年前我在江宁住过一段时日,不算陌生。”
寻壑才想起昨晚曾见沈越和沙鸥搭话,当时奇怪,而今明了他原来是为此事,忍不住拨帘,偷看一眼这皮囊粗犷却心细如发的男人。不同于寻壑发丝垂顺细软,沈越发质蓬松而蜷曲,即便眼下他盘成髻,边角碎发还是兀自打着小卷卷。
“风冷,回去。”沈越压根儿没往回看,却料准了寻壑偷眼瞄望,只一回手,就把车帘拉上了。
抵达衙门,未想大门紧闭,连看门小吏都懒洋洋,寻壑拿出任命文书,他才放人入内,只是冷不丁加了句提醒:“监正大人抱病告假,章主簿则暂时还没来,你且进去等等吧。”
寻壑和气道:“主簿几时过来?”
门吏不耐烦:“我又不是章主簿家仆,你叫我问谁去。”
沈越就要发作,寻壑忙拉他入内。
候了半个多时辰,才见一矮胖人物打着呵欠入内,方才那门吏也尾随而至,指着寻壑道:“这位就是新来的织造郎中。丘大人,这位就是管事的章主簿。”
寻壑起身颔首:“章主簿。”
章主簿只匆匆扫一眼寻壑,倒是对寻壑身后的沈越瞩目了几下,随即懒洋洋问道:“昨晚才听人通报,说丘大人到了江宁,这气儿都没喘过来呢,就火急火燎往官府赶了。”
寻壑毫不在意他话中讥讽,微笑如故:“主簿见笑了。”
“你原是商人,半路出家做官,不懂官场规矩也在情理之中。”
寻壑顺着他话锋接道:“今后有劳章主簿提点。”
虽说章主簿是地头蛇,但寻壑官阶较自己大,日后毕竟是上司,旁敲侧击见好就收,于是假意推辞道:“不敢不敢。”又道,“衙门不大,这几间就是办公地儿,参观的力气就省了吧,我捡些重点的给丘大人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