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掌风拂发而过,绕一大圈,竟是劈头盖脸迎面而来,陡将他击得朝后一仰,抬手挥挡,恰与来人双掌相抵,“啪”地一响,穿云裂石之声流窜入耳,直搅扰得周遭空气化为散烟,纷纷朝不同方向飘溢而去。
从枕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朝暗处呐喊道:“岚因兄弟,没事吧?”
云遮欢脑子里一片冷热交加,骤然听得后方打斗声响,亦耐不住关切连连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此时眼前一片昏暗迷蒙,谁也看不清谁的身影,薛岚因全凭感觉左右躲闪,一挥指一抬臂间,能明显触及对方柔若无骨的孱弱身段,心中一时鄙夷而又不屑,顺势扬了眉角,漠然出言挑衅道:“要打直接上来便是,这般偷鸡摸狗的,像个什么样子?”
来人并不搭话,手中招式也不曾有半分停顿,一掌接替过一拳,横推而出,堪堪砸在薛岚因周身萦绕的护体真气上,恰被那彻骨冰寒冻得肩膀一瑟,下意识曲起指节想要缩手回袖,不料半途偏被薛岚因大掌拂来扣住腕骨,一把攥紧往回拉道:“怎么?摸了两把又想开溜?”
那人狠狠挣扎两下,没能挣动,咬牙冷哼一声,干脆停下脚步,回身对薛岚因道:“……薛尔矜,你自找的!”
薛岚因眸色一僵,侧耳听罢,只惊诧这般嘶哑低沉的声线又怎会属于女子?脑中正骇得一团乱麻,他怔然站定在原地,反被那暗中偷袭之人窥得缝隙,当即斜来一掌直劈而下,绕过面门斩其腰间,正与那股护体寒气的源泉惨烈碰撞,无不磨出一番吞噬天地的刺骨严霜。
少顷,但闻一阵清脆入耳的碎裂声响骤然划破天际,薛岚因一时不备,待全然回过神时,那原属于晏欺身上的寒凉真气已被竭力一掌彻底击溃,须臾化为一缕青烟朝上飘逝而去。
薛岚因勉力抬头,脑中零星记忆一闪而过,只觉难以置信似又在预料之中:“不是元惊盏,是谷……”
下一刻,未等那三个字全然出口,正前方向一道磅礴剑风骤然逆空而过,贴齐薛岚因半举起的手肘一路朝上碾压疾走。此时化劫替生咒的防御作用已被早前那狠劲一掌毁去大半,忽又逢此等攻无不克的剑来之势,必是有所不敌,故而薛岚因被迫后撤数尺之余,抬手欲挡,反被那凶锐一剑直接刺过了臂膀,殷红鲜血瞬间漫过薄衫浸透对方半边剑刃。
他吃痛轻轻“啧”了一声,正要点穴止血,不料那臂上创口与剑尖相触相融,竟似有所感应一般,猝然发出一阵难以言喻的嘶鸣声响。
不远处的云遮欢立即意识到事态不对,无奈于周遭环境限制,又怕贸然出手伤人,便只好横空一双手掌胡乱在外挥舞摸索道:“岚因,岚因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
一旁的从枕有所察觉,紧接着云遮欢的步伐忐忑出声道:“我方才,好像听到了谷鹤白的声音?是他在出手?”
薛岚因有心想要回他一句猜得没错——无缘无故熄灯的是谷鹤白,暗地里偷袭作祟的也是谷鹤白,所谓那杀人夺皮的小贼元惊盏,除了一开始出来嘲讽两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只是薛岚因勉强动了动唇,还没开口挤出一两句话来,剩下的所有声音便被铺天盖地的痛楚悉数淹没。
臂间那道剑刃割开的伤口根本不深,但其灼烈血液纷涌而出的一刹那间,几乎将他四肢百骸皆燃成一堆焦骨。
——那样的感觉实在太烫人了。
他一度觉得自己体内流淌的活血是由慢火烧制而成,沸腾如刀一般,无时无刻剜进心口最深一处,势必要将他折磨得骨血分离。
恍惚无措间,他甚至有些认同谷鹤白方才那一套有关活剑族人的荒谬说法。
只是时间终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