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欢愕然仰头望向那抹渐行渐远的白衣背影,再俯首瞥过琉璃盒中腥臭冲鼻的血肉人皮,一时只觉神智恍惚,片刻摇晃力竭,竟是一个趔趄堪堪跪坐在地,连带着疲乏的双眼一并陷入望不尽的大片灰暗。
偌大的地底暗室里,空气幽冷而又潮湿。薛岚因刚想追向晏欺的脚步偏偏在此时顿住了,好巧不巧地,云遮欢抢先借力前来,一把拧住了他的裤腿。
“云姑娘,你……”
她眼底尽是数不清的颓唐与失落。
这样一来,反叫薛岚因没法开口逼她放手。他心急如焚地侧头瞥了一眼晏欺离开的方向,有些手足无措道:“喂,我说云姑娘……”
“云遮欢!”话还没能正式开口,冷不丁地,从枕已高声替代薛岚因直呼了她的全名。
薛岚因有所会意地屏息后撤,只见得从枕大步上前,又探手狠狠攥住云遮欢的衣襟,厉声喝道:“你现在是要当族长的人了,遇上多大一点事情,慌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云遮欢黯然道:“我……”
她确实不成体统。身为一大部族未来的族长,危难之际,完全没有任何抵御防范的意识。
甚至在这样一种时候,还需要身边的人来反复提醒助力。
她略有自嘲地动了动嘴唇,缓慢出声道:“我真是……”
“你听着,我不管你真是什么,没用还是任性,或是什么别的……”从枕弯腰蹲了下来,高大修长的身形以一种几乎是委曲求全的姿态与她比肩而立。他郑重而严肃地注视着她,眼底甚至不含一丝错杂的情绪:“你必须得记着,你是族长。别人可以慌到失了神智,唯你不行,一刻也不行——遮欢,我已替你留下了晏先生,路都已经铺好了,只看你自己打算怎么去走。畏畏缩缩,只会导致止步不前,你真要想做点有用的事情,叫族人们对你刮目相看,你就莫要跪在这里……好歹站起来,别做个不争气的窝囊废。”
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到了极点。云遮欢从小就不是让人特别省心的料子,阿娘过世得太早,老族长便一人予以她双份的溺爱与呵护,族人们又纷纷怕她敬她,无一人敢触怒她的底线。长此以往下去,便渐渐造就她今日过于蛮横无理的脾性——尽管眼下看来,她已经不动声色地克制了许多。
“我……从未想做窝囊废。”云遮欢一直紧绷的神色总算松动了些许,侧过身形,似想要费力将脚跟挪稳,然兀自磨蹭半晌,还是没能顺利直起腰背,“只是……劫龙印,我实在没把握将它破解。万一让谷鹤白逞了先机,白乌族那不就……”
从枕偏头斜了薛岚因一眼。错乱之余,薛岚因恍过神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顺着话头暂且安慰她道:“云姑娘,这儿有我师父在呢,他要肯出力的话,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师父?”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蛮力,竟生生催使云遮欢一个猛子扶稳石墙站了起来。好看的眉眼亦在听见“晏欺”二字的同时,瞬间扭曲化为一团乱麻:“你师父,他、他就是个……哎!”
半句话还没能狠冲出口,她自觉失言,又咬了咬牙,将赌气的千言万语生吞了下去,无奈化为一声长叹——片晌挣扎恼恨,终不似方才那般消沉慌乱,从枕见她打起精神,亦是微许松了口气,继续劝说道:“劫龙印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我们优先将族长和长老瞒住,至于破印的方法,我想谷鹤白那边……也见不得有多迅速,届时看清形势,再作打算也不迟。”
云遮欢闷声点头道:“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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