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缩在薛岚因身后——除了躲闪,还是躲闪。
晏欺恨不能将自己埋进厚雪地里,再不让人瞧得一眼。
可秦还又不是瞎子,他一偏头,就能看见徒弟反复执着于躲避的身影。
一去多年,晏欺在心里,总归跨不过那道坎。他喜欢和自己钻牛角尖,也执拗着跟自己过不去。
秦还了然于心,只低叹一声,到底没与晏欺为难。片晌,又淡淡将目光敛回了一些,转头对易上闲说道:“不过才半年未见,长行居便是如此落魄模样……你这做居主的,想必也做得不怎么稳当。”
易上闲脸上难得浮出笑意,却是在这样一幅凄凉惨淡的背景下,分明打心底里想要拼命地高兴,那笑容冻僵在唇边,竟隐隐约约泛出一丝清苦。
天边还在窸窸窣窣下着大雪。长行居里里外外被毁得不成样子,熏至乌黑的亭台楼阁染上一星半点纯朴无害的刺白,在这师徒重逢的特殊日子里,倒别有些许讽刺的意味在内。
彼时确是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喜庆热闹的团聚日子。只是南域飘飞的大雪实在太冷,那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尖一路迅速蔓延至头顶,很快将大火留下的灼烫与高热逐一冲刷干净,最后独独剩下来的,就只有四人相互对视的冷清身影。
“是徒弟无能。”易上闲低下头去,淡笑着与秦还道,“……让师父见笑了。”
其实,他本想着该如何度过这样一个难得团圆一处的新年。如今团圆倒是真的团圆,他们也自此失去了最后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秦还倒觉得没什么。他垂下眼睫,远望着丰埃素剑彻底断裂留下的残渣碎片,仿佛已经意识到什么,便也跟着弯了弯唇,对着易上闲轻轻笑了。
“你说得没错。”秦还忽然道,“万事在劫难逃……的确是在劫难逃。”
——前路已成定局,长行居再怎般步步为营,终难免卷入这场永无息止的纷争中心,沦为半途损毁的牺牲品。
易上闲早有预料在心,也为此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长行居会以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面临支离破碎的绝境。
“怪徒弟思虑不周,没能让师父安心。”易上闲双手抱拳,半是恭谨,半是温缓地出声说道,“但依眼下这般情形,还能碰巧遇得师父一面,当真算是徒弟三生有幸……”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适才觉得,眼前一切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长行居于易上闲而言,可以说是一场数十年未有停息的幻梦。半生的时光尽数驻留于此,他久久独身一人,怨过,恨过,也曾日夜烦忧过,却从来不会觉得苦。
好巧不巧的是,秦还也一直都这么想。
“其实这么多年,我都在盼你师兄弟二人能够和睦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