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震断脊椎的男人已经翻了白眼,喊都没能喊出声来,人已在他同伴刀下作了亡魂。
随之而来的,即是另一人急促下落的第三刀。晏欺找不到其他东西作为威胁,便松手将尸体抛下,此后一个翻身跃上榻边,拣起一床被褥朝外一掀,片晌之余,只听得嘶啦一声布匹撕裂的异响,挥出去的长刀穿透布面,人却被那铺天盖地的棉被兜头捂了个严实。
晏欺想也不想,抬腿便是一记横踢。脚跟正中那人后脑,犹是一道骨骼碎裂的闷响,程避仍在晏欺一气呵成的迅猛动作中没回过味儿,男人已连着手中长刀一并斜飞出去,砸上衣柜给撞得东倒西歪。
一时之间,满室狼藉。
血污溅满石墙,导致整间房内充斥着一股浓而刺鼻的腥臭气息。
程避只觉自己做了一场亦真亦假的幻梦。第一反应,便是回头否决适才情急之下,对这位同门师叔做出的一项误判。
——实在太可怕了,甚至远远超出他对眼前未知敌者所带有的僵滞与恐惧。
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师叔,走路靠扶,吃饭要喂,那便是徒弟端在掌中一只娇柔易碎的花瓶。
程避一直以为,这花瓶是作好看用的,没了修为,那就跟没穿衣服一样,并不存在任何实际价值。
时至今日,他适才明白那江湖上人人皆惧的魔头晏欺,究竟狠在什么地方,又强在什么地方。
那时程避还在房梁上挂着发怵。
晏欺却是弯腰将那突袭前来的男人给压制住了,一回头,见师侄仍是一副丢了魂的傻样,便耐不住额角青筋一浮,凌然扬声唤道:“傻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啊!”
手边的男人体型健壮,四肢有力,即便被人缚在一捆沉厚的棉被当中,依然能够止不住地四下挣扎。
晏欺一人按不住他,试图喊程避出手帮忙。不料这小子叫他一声呼喝,瞬时回过味儿来了,方才那些诧异、佩服、以及说不清的畏怕与惊骇,纷纷化作对死亡的排斥与恐慌。
程避稍一开口,鼻腔里便满是一股要人命的浓烈血味。
他偏过头去,眼底亦跟着没入大片刺痛尖锐的猩红。于是他立马就颓了,手劲跟着一起松了下去,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坐在地,脑袋朝下磕出连串触地的尾音。
晏欺还待说点什么,程避出于礼貌勉强抬了抬头,却是铁青的面色,似有不适。兀自一人耐了半晌,终是坚持不住,正对着他那位穷讲究爱干净的小师叔,“呕——”的一声吐了满地。
晏欺:“……”
“对……对不起。”程避虚弱摆手,气若游丝地道,“我实在不习惯……不习惯看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