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作为应答。两人无言片刻,待得人散灯熄,马车一溜烟走了个干净,竹篱外的青蓝色身影纷纷隐入篱内,也不知是在里捣鼓些什么。
晏欺站着耗了一会儿,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回头对薛岚因道:“走了,过去。”
薛岚因觉得师父自打失了修为,胆量简直就翻成了平日里的两倍。说是莽撞,又不像是莽撞,但归根结底,总就是没法叫人省心。
然而晏欺行事一向干脆果决,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眼前正没人的空档儿,一个飞身便跃上窄院的房顶。薛岚因无奈紧随在后,见那竹篱围绕的矮屋乃是茅草搭筑而成,柔软的质地,算不上有多坚固,漏风不说,脚踩上去甚至会沙沙作响。
——至于适才运送上山的成批铁箱,便处在脚下一层茅草相隔的地方,并排陈列得齐整有序。
透过屋顶横七竖八的数道缝隙,隐约能瞧见其间纸灯昏黄薄弱的火光。
而窄院内围,笼统设有三人负责把守——说是把守,实际只是翘腿坐在铁箱旁边,俱是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看着就没什么精神。
薛岚因陪晏欺卡在屋顶视线的死角处,费尽一身力气,也没能看清箱子里装的什么。
末了,无可奈何,继又讷讷对晏欺道:“师父明知道箱子里装的不是人血,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追究到底?”
“……你小声一点。”
晏欺伸出一指,不偏不倚正抵在他唇边。无边夜色之下,只见那一束柔软墨发随风贴过耳际,一丝一缕间,尽是难加掩饰的温柔与缱绻。
薛岚因直勾勾盯着他瞧,一时连自己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此时此刻,只想找来一张被子,将师父竭力裹成一团,摁在身下好生宠爱一番——在这露天席地里,想必也别有一般情趣。
不过话要说回来,晏欺当然不知这会儿的狗徒弟在打什么歪心思。
他只觉得和薛岚因这厮讲起道理来,简直甚是费劲。
如今情况特殊,他没法将所有理由一次列得清楚明了。刚巧院内负责看守的一众人等状态不佳,显然是瞌睡连天的困顿征兆,于是晏欺好人做到底,扬起一掌,对着一旁尚在懵懂的狗徒弟道:“看准了,直接拍昏睡穴……这些都熟门熟路了,不需要为师教你吧?”
这一头,薛岚因还在满脑子不找边际的飘忽幻想,那边晏欺已折腰一跃,翻身自房顶轻轻跳了下去。
薛岚因适才回神,慌忙出声唤道:“或玉!”
话音未落,晏欺正是单掌挥出,眨眼撂倒其中一个。这一举措,毫无疑问是在一片几近无声的死寂当中,陡然炸响一道引人戒备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