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扑在地上,抢夺漏落的金叶,片刻间地上仿佛被抹过一般干干净净。突然有乡民喝道:“喂!你们刚才又没有给老爷叩首,凭什么现在也来抢我们的叶子?”
那些人正是此次来挟夺弇洲派的武林人士,平日里自持甚高,这一趟来是要弇洲派改投门下的,要挫的正是弇洲先生的锐气,怎么愿意在这里向弇洲先生叩头?但那金叶子哪一个不是十足真金,自然有贪财的也忍不住想要;这站在树下人人有份,即使你不想捡,那叶子也尽往你身上砸,真所谓财往口袋钻,挡也挡不住。可那乡民都是些穷惯了、在钱财上定然睚眦必究的,当即便冲上来与他们理论,里里外外,当真是秀才遇到兵,反而将一众武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老管家抚须笑道:“是了,我们来往乡邻,讲究诚心。既然几位客人也想要叶子,那请再诚心实意地向我家老爷磕几个响头吧!宝树通神,心诚则灵,再赏各位一轮金雨。”那些百姓便鼓噪起来,叫那些人抓紧跪下。你纵然天大本领,又怎么和一群乡野山民理论?只听得周围俚语齐飞,口沫四溅,有年轻的经不住事,便与乡民推搡起来,那几百人助力对骂,百来只手脚各种相加,你哪里是对手?
还是其中一个有些头面的人物,人号“铁面儒”的韩矮老,他属于不正不邪的中间人物,显然这趟来是有人请动他助拳。他倒是拿了定当,心想与这些蠢民相缠,何时是头?磕头的事,又不是没有做过。哼一声道:“弇洲先生也是一代大家,既然他发了话,我就是给他磕几个头,又能怎地?”一面向其他人打眼色。于是来人一起跪下,也齐齐给堂上磕了三个响头。他们尚未磕完,那摇钱树陡然一阵狂摇乱摆,金叶子像狂风骤雨般摔落下来,砸得乡民们啊哟乱滚,却不敢避让,都抓紧一面打滚,一面按着那尚未爬起的那些江湖人,将金子抢入怀中。江湖侠客平日里横得惯了,哪里受得了这般乡野小民的怄气?争斗之中,习武人毕竟占有上风,见那乡民仍然敢来以多欺少,仗势抢他们的金子,争夺之下,一怒便一掌挟风拍出,哪里顾得上收力;从未习武的人又哪里挨得了这般打?登时被打飞出数丈,头撞在树干上,居然咽了气。那乡民十里八乡都相互认得的,到底沾亲带故,谁能见得亲戚被伤,当即仗着人多大叫起来,一时狂撕乱打,要捉他们去报官;武林人手足无措,只得展开硬功夫,和他们拼打,但双拳难敌四手,有人喝道:“你们再不退开,要下杀手了!”可他们伤的人越多,混乱便愈发加剧,一时间黄金树下,顶尖的武功招式和乡下人的摔角狗爬式的撕打混做一处,鲜血点点滴滴,溅上那黄金的叶片。
此情此景,看起来真是混乱中带有一丝诡异,谁也料想不到始作俑者却在后面的厢屋里,用一面机关窥镜看着此情此景,放声大笑。
贝衍舟笑得满脸通红,爽快已极,道:“打得好!”文方寄却满脸懊色,道:“你用什么也不知道的乡下百姓做自己的挡箭牌,算什么英雄好汉了?”贝衍舟奇道:“他们自愿来抢我家的财宝,自己为了做强盗和旁人扭打起来,难道怪得了别人么?”文方寄涨红了脸,道:“你是邪魔外道,利用人心,却轻巧巧把自己摘出去。”
贝衍舟道:“可我也要活命啊。凭什么只准你正人君子活命,不准我邪魔外道活命?”文方寄争辩道:“你自己要活命,却赔上了别人的性命,你难道不觉得于心有愧吗?”贝衍舟道:“那些人赔上我门人性命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于心有愧呢?他们恰才根本不知道那是傀人,不也轻松便拧断了我家仆人的喉咙?”文方寄气吼吼地,一时居然辩不过他。
他们身在庄中的“万卷斋”内,贝衍舟对旁边一名仆从示意,仆从立刻从中浩瀚藏卷之中找出一副卷轴图纸,恭呈献上。贝衍舟将卷轴展开,交给文方寄道:“这是你家文翰如堂主定的物件,这是他签字画押的图纸,你看好了。”文方寄见到的确是家中的堂主印信,可尚未看明白那图纸中画的究竟是什么,贝衍舟已经点燃了卷轴,鲜红的火苗立刻便将易燃的绢帛烧做一团;文方寄惊道:“你做什么!”贝衍舟笑道:“既然是独一无二,那做过了,便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留着一分念想,徒增事端?”文方寄还要说什么,他却将那火卷抖在地下,对旁边一名仆童说道:“带文小公子去交付货讫吧。”文方寄将信将疑,可那仆人做了请的手势,却不好不走,跟着人往后院走去。
待他走远,王樵这才开口道:“你特意将这孩子支开,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贝衍舟微微一笑,道:“三少爷真是聪明人。这位文小兄弟是我从那日烧楼山火中带出来的,性格虽然被教得迂板,倒也纯真至善,是个好孩子。我只不过让他们打来打去,看个乐儿,他便受不了了;若要让他看到了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保管要碎成好些瓣儿。”他仔细打量了王樵,“这就是我为什么愿意和三少爷你交朋友了:你也不同意我的做法,但你却不赶忙忙地给我定个罪名,还给我留些面子。”